第50章：仙师之劫

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，尔尔将自身充沛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渡入。她深知，只要能及时阻止太和仙师继续输送仙力，以他强大的修为，定能从这濒临崩溃的边缘缓缓回转。

　　一道白色的仙力凝结成尔尔的一缕魂魄，摇摇晃晃，步履蹒跚地跌入了漆黑的山洞。尔尔尚且不习惯以这般形态行动，险些一头栽倒在太和仙师的脚边。

　　一声微弱的声响，让太和艰难地掀动了眼皮。他浑浊的眼珠里，映出了尔尔的身影，眼神复杂，充满了惊疑，似笑非笑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悲悯。“是你，”他沙哑地开口，声音如同干涸的河床，“果真是天命难违。”

　　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，尔尔总觉得这位仙师似乎早已洞悉一切，然而他却不愿多言，只是缓缓地、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向她挥了挥手：“既然命中注定，你又何必再做徒劳的挣扎。这是老夫命中注定的劫数，你无需插手。”

　　“什么劫数不劫数的，我才不信！”尔尔倔强地反驳，她毫不犹豫地上前，一把抓住太和仙师枯瘦的手，语气坚定地说道：“您现在收手，跟我离开，如此一来，大家都能安然无恙。”

　　太和仙师闻言，发出了一声近乎悲怆的低笑。“说你资质愚钝，你却也真是不争气。”他摇了摇头，指着面前那片虚无缥缈的黑暗虚空，继续说道：“你我都已活了数百年，怎的还看不透这因果循环？”

　　“老夫并非因固执而身陨，而是因为这扇不该开启的冥路之门。即使今日我能侥幸不死，但此门一旦洞开，整个三界终将毁于一旦，届时，又有哪一个生灵能够独善其身？”

　　尔尔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她震惊地望向太和仙师，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——仙师不仅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，甚至还预见到了百年之后将会发生的灭世浩劫？

　　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惊叹，太和仙师微微垂下了他那布满皱纹的眼皮，轻哼一声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调：“小娃娃，你还是太年轻了。”

　　“快些回去吧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。

　　他那如同扫把般洁白的长须，轻轻地朝着尔尔的方向挥了挥。尔尔敏捷地扭身躲开，却依旧不愿放弃，执拗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。

　　“您现在离开，至少还能多活几十年。”她嘟囔着嘴，带着一丝不解，“几十年，对于凡人而言，那便是漫长的一辈子了。足够您在仙门中，看着那棵桃子树结上好几次果实，也能等到您那宝贝乌龟产下几窝蛋，更能够见证您那些师兄师姐们陆续飞升成仙。”

　　尔尔掰着手指头，一项一项地为他细数着，她实在无法理解：“只要能苟延残喘地活着，为何偏要选择赴死？”

　　太和仙师的手，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。

　　就在这一瞬间，面前那片虚空之境中，猛地翻涌出无数漆黑如墨的死怨，它们张牙舞爪，如同恶鬼般在整个山洞中肆意冲撞，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。

　　太和仙师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，他浑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，如同一个巨大的光罩，将尔尔牢牢地护在其中，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死怨侵蚀。

　　他长叹一口气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：“可曾看见了？”

　　尔尔抱着脑袋，缩在一旁，神色复杂地微微点了点头。她明白，覆水难收，开弓没有回头箭。即便仙师此刻放手，那冥路之门无人看守，仙门也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。

　　只是，这股死怨的气息，为何如此熟悉？

　　尔尔审视着四周那如同实质般的漆黑气息，沉默了片刻，突然开口问道：“如果……如果这扇门合上了，您是不是就能全身而退了？”

　　太和仙师身上的金光，愈发黯淡，他低声笑了出来：“傻孩子，若这扇门是那么轻易就能合上的，老夫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。”

　　他徐徐解释道：“这冥路大门，连接的是地府十八层地狱之后的亡魂之地。那里的死怨，极其难以炼化，生性凶残，且数量极其庞大。”

　　“老夫不知是何人将这扇门打开，但当第一个发现之时，已然倾尽了所有之力。然而，即便如此，也只能勉强将其堵住，却始终无法让它彻底合拢。”

　　尔尔试探着，将她那毛茸茸的小爪子也伸向了那片虚空。

　　太和仙师眼疾手快，他那雪白的胡须如同鞭子般“刷”地一下抽了过去，怒目而视：“你凑什么热闹？！”

　　“我想试试看嘛。”尔尔晃了晃手指，语气带着一丝随意，“来都来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这是什么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吗？还要来“试试”？太和仙师简直是要气炸了，他怒吼道：“你绝对是我所有嫡传弟子中最愚笨的一个！换做是你的任何一位师兄师姐在此，他们早已知晓形势危急，会立刻选择撤离！你为何要在此搅和？你到底在搅和些什么？！”

　　“你知道冥府的煞气与仙气的冲撞有多么剧烈吗？你知道这扇门背后究竟封印着何等恐怖的存在吗？你年幼无知也就算了，可你都已活了几百年了，怎么还能如此糊涂！”

　　太和仙师的声音越来越大，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泛红：“你这幅蠢样子，待我离去之后，也不知道孟晚他们可否能够护住你。”

　　尔尔十分淡定地听着老头子的责骂，甚至还伸手拿起他的长须，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渍。

　　“他们，护不住的。”她弯了弯嘴角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，“所以，仙师还是留下吧。”

　　话音刚落，她的小手已然飞快地覆在了太和仙师的手背上。

　　太和仙师心中一惊，连忙想要挣脱，却赫然发现，一股温暖而又强大的仙力，如同温泉般自尔尔的手心涌出，直接汇入了自己早已枯竭的脉络之中，并顺着他的身体，朝着那片虚无的死怨之境流淌过去。

　　“你……！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，眼中充满了诧异。

　　尔尔仿佛只当他还在生气，一边继续输送仙力，一边带着一丝狡黠地说道：“仙师是了解我的，我平日里就不好好修炼，灵气一直不怎么充沛，而且还怕吃苦，又爱睡懒觉。所以，趁着我现在还能支撑，您赶紧松手吧！”

　　然而，她口中的“灵气不充沛”，与此刻源源不断、稳定而又厚重的仙力输送，根本是两码事。这股力量，如同一股清泉，缓缓滋养着他，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。

　　更令人惊奇的是，尔尔这股看似水火交杂、不够纯粹的仙力，竟然让门内汹涌的死怨产生了些许退避。这使得他用来镇压死怨所需的消耗，骤然减少了许多。

　　太和仙师不由自主地侧过头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那本已摇摇欲坠、即将重新裂开的冥路大门，竟然真的往回收拢了几寸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在九霄之上。

　　烛焱惊讶地注视了片刻，随后立刻动身，前往上丙宫禀报。

　　彼时，离烨正悠闲地坐在一处高高的宫檐之上，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周围那层层叠叠的荆棘。

　　“要关上了？”他抬了抬眼皮，语气平淡地问道，“太和的修为大有精进？”

　　“并非如此，上神。”烛焱偷眼打量了他一番，努力保持着镇定，恭敬地回答道：“是有人在暗中相助。”

　　“储元？他这个时候应该分身乏术才是。”离烨的眉头微微蹙起。

　　烛焱赔着笑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不知上神今日心情如何？”

　　离烨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一丝烦躁。心情？他每天的心情不都一样吗？这么多天过去了，无人前来打扰他，他觉得相当高兴。真的，这些荆棘太好用了，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，都无法近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