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故友临凡

尔尔茫然地凝视着师父远去的背影，直至他踪迹全无，才轻轻叹息一声，重新端坐。

“这提议，当真是有些厚颜无耻了。”她喃喃自语，手指摩挲着手心，一股莫名的羞愧感油然而生。明明只是举手之劳，却要他人耗费精力相助，若对方不愿，她又能如何？

她深吸一口气，冰凉的空气让她稍稍镇定。若是自己能再强大一些，便不必再仰仗他人，能够独自打通经脉，直达飞升上仙的境界。然而以她目前的修为，即便竭尽所能，也需数百年光景。

一阵沮丧袭来，尔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她总是想走捷径，贪图安逸，想必连那位大佬也对自己这般模样感到厌恶吧。

“还是老老实实地修炼吧。”她下定决心，最后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门扉，转身爬回床榻，盘膝而坐，开始闭目养神。

与此同时，烛焱正于丁氏仙门境内与人交谈，不料一股熟悉的神力以惊人的速度朝此处席卷而来。“速去结界，召集所有在门上神！”他心中一惊，下意识地吩咐道。这股气势，定是那位上神又心绪不宁，发了脾气，必须做好万全准备。

然而，话音未落，离烨已然瞬移至他面前。“……上神安好。”烛焱额上冷汗淋漓，周遭之人早已迅速退散，只余下一片寂静的仙台。离烨立于玉栏杆前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“烛焱，”他沉声道，“我有一位故友，方才竟被一位女仙恳求结为仙侣。”

这开场白实在出人意料，烛焱愣了片刻，才迟疑地应道：“这……岂非好事？”仙侣同行，修炼相辅相成，九霄之上，除了他这般性情孤僻之人，谁会不乐意？

“并非好事。”离烨寒着脸，语气中满是嫌弃，“简直是麻烦透顶。”

烛焱一时间语塞。方才被离烨突如其来的出现搅乱了心神，此刻稍稍平静下来，他才猛然察觉，离烨这般孤僻的性子，又怎会有什么“故友”？再瞥见他那严肃的神情，他心中了然，所言之人，多半便是离烨自己。

烛焱不禁暗自感叹，这尔尔小仙当真是厉害，竟能将离烨逼得亲自驾临，而且，还是为了结为仙侣之事！他强忍住笑意，拱手道：“仙侣之事，怎会是麻烦？只要情投意合，自是大有裨益。”

“有何裨益？”离烨斜睨了他一眼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。

烛焱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，含糊说道：“小仙如今亦是孤身一人，尚无仙侣，自然不敢妄言。只是，您看那艮圪，昔日不过一介年轻真君，自结为仙侣之后，境界突飞猛进，如今不过数日，便有可能位列上神之位了。”

离烨不屑地冷笑一声，“他那半吊子的本事，即便位列上神，也不过是靠着变幻术吓唬旁人。”

“艮圪自然比不上您的资历，”烛焱耐心劝说道，“但小仙以为，仙侣一事，确实好处多多。您的那位故友若是不愿，您出于一番好意，也该多加劝说一番。”

“劝说吗……”离烨沉默地望着天边的云彩，半晌后才悠悠地回应道，“再说吧。”

烛焱见状，只是笑而不语。原本已准备好的防御结界此刻看来是多余了，他摆手示意远处的人退下，然后便静静地陪着离烨一同伫立。

在九霄之上，离烨鲜少有亲近之人。即便是烛焱，也仅仅是因为两门皆修火道，而他掌管丁氏杂务，需要时常汇报，才有了几分交集。如今遇见这等难事，除了烛焱，他实在不知还能向谁倾诉。而烛焱恰好又这般善解人意，这倒是让他顺利地说服了自己几分，心境也随之平复，开始往回走的步伐。

要他一口答应这般提议，离烨骨子里那股高傲是断然不允许的。但若真的结为仙侣，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借她来压制体内的坎泽之力。虽然偶尔会吃到一些甜腻得发腻的“糖丸”，但仔细算来，似乎也并未吃亏。

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，离烨迈步朝着上丙宫的方向走去。他盘算着，若是她接下来的表现能够更令他满意，再辅以几次诚恳的央求，他或许也能勉强答应。

然而，当他真的回到她面前时，离烨却发现，先前还一个劲儿地试图说服他的那个小家伙，此刻竟然连起身迎接他都未曾做到。她小小的身影依旧蜷缩在那张拔步床里，正全神贯注地捏着一个新学的法诀。

空气中弥漫着冰与火交织的紊乱气流，她修炼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刻苦。然而，由于体内坎泽之力的存在，她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“好疼啊，这当真是太疼了，比上次还要疼上许多。”尔尔感觉身体有些难以支撑，但一想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，便咬牙强忍了下来。她知道自己太过娇气，修仙之人本不该畏惧疼痛，可这疼痛来得实在太过分了，她下意识地想放弃修炼火道，转而引导一丝水系仙力，以缓解五脏六腑灼烧的难受。

然而，就在这念头刚一升起，她便敏锐地察觉到离烨大佬的气息已然临近。

背脊一阵发凉，尔尔“啪”的一声，将刚刚引导出来的坎泽仙力猛地拍回了体内那片黑暗之中。

“……”坎泽沉默无语。被禁锢了这么多天，好不容易有机会重见天日，她怎么就这么胆怯？

“胆怯也得有胆怯的理由啊。”尔尔将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，瞥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。她方才的提议果然太不妥当了，大佬出去晃了一圈，似乎仍未消气。那双霭色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，眼神可怕极了。

她轻轻打了个哆嗦，连忙收敛了周身流转的灵气，匆匆下床，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：“您回来了。”

离烨“嗯”了一声，语气不冷不淡，目光依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