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：仙宴风波起

“……”坎汅回首望去。

“休要听他胡言！”几位坎氏上神面色涨红，怒不可遏。“我等质问烛焱，不过是因为离烨强闯我仙门，伤我门人后又故技重施，逃之夭夭，不肯现身。”

“哦？”辛无脸上漫不经心，浑不在意。“离烨那般性情，又怎会无缘无故闯你们仙门？”

“那是因为……”

“好了。”坎汅疾言厉色地打断身后人的话，脸上沉着脸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“今日本只是寻常宴会，何须提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？”

他抬眼，目光重新落回辛无身上，带着一丝玩味。“上神闭关已久，没想到今日出关，却依然是事事皆知，无所不知。”

“过奖。”辛无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。“离烨还欠我一场死战，他的行踪，我自然了解得清清楚楚。若你们欲向他讨债，那也需得等我先赢了他再说。”

这番话语，令在场众人皆是一窒，一时语塞。

尔尔正拼命吸收着辛无扔下的灵气，闻此言，嘴角也忍不住一阵抽搐。

“不会吧，又冒出来一个和‘大佬’有旧怨的人？”她心中暗自腹诽。

“还好他今日才出关，不然若早知我已是他门下弟子，恐怕我在那树桩边时，就已性命不保了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灵气丸，塞入怀中，缩了缩脖子，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。

然而，她不过退了区区两步，便望见东南方向，一座升起的仙亭中，赫然站着一位白发飘飘、浑身仙骨的老者。

“储元上神！”尔尔的眼睛顿时一亮，想也不想地便发出了声呼唤。

这一声清亮的呼喊，在这本应寂静肃穆的主筵台上显得格外突兀。储元正与身旁之人低语交谈，闻声，他不由自主地朝这边望了过来。

与此同时，辛无也将目光转向了尔尔。

“你瞎嚷嚷什么？”他挖了挖耳朵，戏谑地问道，“看见你的老相好了？”

“呸呸呸！”尔尔被这大逆不道的话语激得满脸通红，当即朝辛无脸上喷了一口唾沫。“莫要胡说，那是我的长辈。”

辛无伸手抹了把脸，眼神骤然变得幽深。“你是活腻了？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尔尔一边用袖口胡乱地擦拭着辛无脸上的唾沫，一边双眼紧盯储元上神，急切地说道，“您看，我们过去道个谢，可好？”

“不好。”辛无眯起眼睛，不悦地哼了一声，一把挥开了尔尔的手。“我平生最不喜的就是顺了别人的意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们所在的仙亭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，开始朝反方向缓缓飘浮。刚才还依稀能看到储元上神的身影，转瞬之间，连他的一根发丝都已消失不见。

尔尔气得在辛无身上抓了一爪子，脱口而出道：“拜访长辈是基本的礼貌，礼貌，您不懂吗？”

“不懂。”辛无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尔尔的怒火，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。“若论资历，我可是他的前辈。”

尔尔：“……”

四周的仙亭层层叠叠，错落有致地遮挡着视线，无论尔尔如何张望，都再也看不见储元上神的踪迹。

“就这一次机会，若是错过了，储元上神便又会闭关。”尔尔心中焦急万分，“届时，我与师兄师姐们，又要绝望地奔走于天地之间，换来的，不过是仙师的灰飞烟灭。”

“若是不知晓结局，或许尚可。但既然已知晓，那么无论如何，也该拼尽全力，搏一次。”

她的眼神愈发坚定，随手扔掉了手中的仙桃，目光投向储元上神方才所在的方向。猛然间，她纵身一跃，翻出了仙亭。

“小心呐！”不知是谁惊呼一声，四周的神仙纷纷起身，眼中带着担忧。

主筵台之下，乃是天地灵气汇聚的极致之地，一旦跌落，只会落得个化骨焚身的下场。这样一个小小的仙子，连自己的行云都尚未拥有，又如何能够飞越过去？

辛无的眼皮也随之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
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，静静地凝望着那道决绝远去的背影，心中并未升起丝毫的紧张，反而觉得那景象美得令人心悸。

“多么鲜活的小东西啊，一旦疯起来，竟与我万年前的性情有几分相似。”

“不过，终究是太弱了。”他暗自思忖，“几乎没飞出几丈远，便开始直直地往下坠落。”

他轻叹一声，起身站到了仙亭边缘，低头向下望去，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出手相救。

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刹那，远处突然有一道火红的影子如同破空之箭，疾速射来。那人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展开，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，逼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。

辛无的第一反应便是，这股熟悉得令人厌恶的气息，竟是如此明显。几百年过去了，只要稍一嗅到，便能瞬间激起他身上所有的戾气。

然而，转瞬之间，他又猛然想起：“不对啊，这家伙比我还要没有人性，怎么此刻一出现，竟是奔着救人之去的？”

他最后一次见到离烨，还是在他渡万年天劫之时。那时，辛无以为自己能够趁着他伤势沉重之际，将他从九霄狠狠地拽下，却未曾料到，反被这浑身染满神血之人逼得不得不闭关了数百年。在其闭目调息的漫长岁月中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，便是离烨在雷雨交加中，手持弑凤刀的模样，那种愤懑之情，久久难以平息。

他原以为，下一次两人相遇，必定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。

但此刻，辛无低头看去，只见从他面前飞掠而过的，仅仅是那道火红的衣袖，以及离烨那双全然没有朝他这边瞥一眼的淡漠眼瞳。

他紧随着那道急速下坠的身影，一同朝下飞去。当他伸出手臂，将那女孩稳稳地捞入怀中的那一刻，下坠的趋势却并未停止，两人依然一同跌向主筵台下方的耀眼白光。

“师父。”

尔尔发现来者竟是离烨，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。她伸出小手，轻轻抵在离烨的心口，讨好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，“您既然来了，为何不带我一同上去？”

离烨头也未回，神情冷淡得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之人。“掉下去，也挺好的。”

“不，这不太好吧？”尔尔感受到周身浓郁灵气带来的灼烧感，心虚地捏了捏离烨的衣襟，小声说道，“我，我好歹也算一条性命啊。”

他极轻地“哼”了一声，终于缓缓闭上眼睛，目光落在尔尔身上。“想要活命，还敢往下跳？”

关于此事，尔尔实在是觉得满腹冤屈。“我原以为自己能够跳过去，谁曾想，竟是在仙界的地盘，仙力也会受到如此限制。”

“若是换在别处，我定能轻而易举地飞到储元上神的仙亭。”

瞥见离烨脸上似乎泛起一丝不悦，尔尔心中一凛，连忙继续补充道：“不过，徒儿也仔细想过了。就算真的不幸坠落，也无妨。”

“毕竟，在场有如此多的上神，他们定然不忍心看着我这样一个弱小的仙子，就此陨落，以免晦气，影响了他们的吐纳。”

“因此，想必定会有一位威风凛凛的上神，从天而降，带着无边的慈悲与浑身的金光，将我这弱小的性命，从万劫不复之中拯救出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