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：怒火淬炼

离烨神君微敛双目，墨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不悦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：“你方才的说法，与之前截然不同。”

烛焱神君额上冷汗涔涔，慌忙抬袖擦拭，声音带着一丝急切：“回禀上神，那时小仙尚未得知此事会酿成如此大的变故，还请上神息怒。”

离烨神君静默片刻，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。他厌恶被愚弄，但烛焱跟随他已有五万年之久，纵使旁人欺瞒，烛焱断不可能。

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，略感不适地揉了揉太阳穴。

恰在此时，身旁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“砰”响。

烛焱神君心头一震，匆忙侧目瞥了一眼，心中顿感不妙。他深知，随着离烨神君修为日深，其心绪也愈发难以捉摸，稍有不慎便会勃然大怒，甚至因细微声响而伤及无辜。为了维持上丙宫的宁静，宫内一切奢靡之物皆被摒弃，更严禁在他震怒之时发出任何声响。

然而，眼前这位小仙却胆敢如此行事。

烛焱神君紧张地观察着离烨神君的反应。

离烨神君的身形似乎微微一滞，旋即，他迈开步子，朝着那层层叠叠、华美异常的屏风走去。

“上神……”烛焱神君欲上前劝阻，但离烨神君步履匆匆，他伸出手也未能挽留。

“糟了。”烛焱神君无奈地闭上眼睛。

“我……我就是炼制那召火诀时，手法没掌握好，您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吧？”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。

离烨神君衣袖拂动，立于原地，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被气笑的神情：“我传授给你的召火诀，是如此施展的吗？”

“是啊！”尔尔姑娘回答得理直气壮，她挺了挺胸膛，当即模仿着离烨神君的动作，捏了一个诀。

“噗！”一缕细小的火苗从她手中窜出。

尔尔姑娘瞥见离烨神君阴沉的脸色，干笑了两声，连忙将那火苗变幻成一只可爱的猫咪状，献宝似的递到他眼前：“看，我还会这个，是不是很厉害？”

离烨神君冷笑一声，半眯着眼皮斜了她一眼，随即单手掐诀。

“轰！”一声巨响，一团巨大的火焰喷薄而出，那火焰纯净炽热，瞬息间幻化成一头威风凛凛的豹子，伴随着呼啸的热浪，盘踞在他身后，冲着尔尔姑娘龇了龇牙。

“你刚才说了什么。”离烨神君语调缓慢，带着几分玩味，“声音太小，我没听清楚。”

尔尔姑娘：“……”

她弱弱地将手中微弱的火苗掐灭，收回手，随即卖力地为离烨神君鼓掌：“师父，您太厉害了！”

离烨神君内心颇为恼火，几乎想要将她捏成一团扔出去：“这点东西，你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掌握？”

“也……也挺不错的呀。”她小声嘟囔，“我之前连火都变不出来呢。”

离烨神君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，他认为自己的徒弟绝非碌碌之辈，若她甘于现状，不如早早离开。“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。”他心中暗道，却未说出口，但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。

尔尔姑娘并非愚钝之人，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。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，略带委屈地耷拉着眉梢：“我也已经尽力了嘛。”

“尽力了，结果依然如此不堪？”离烨神君的语气愈发严厉，声震得周围的地面都微微颤抖，“到了生死关头，谁会在乎你有没有尽力！”

尔尔姑娘乖巧地应了一声，背起双手，小声回应：“那……我再练练。”

“好。”离烨神君点了点头，“再给你一个时辰。”

“一个时辰？”尔尔姑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。

由于身处坎泽的境地，她修炼火系仙术本就比旁人艰难许多，加之自身天赋有限，一个时辰的时间，又能有多少精进？

“如果……如果还是练不好呢？”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。

离烨神君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殿门的方向。

尔尔姑娘愣住了，随即深吸一口气，心中满是委屈。她不敢反驳，只能扁着嘴，眼眶渐渐泛红。她并非懈怠，自打回来便一直在勤奋修炼。即使是离烨神君所化的那张柔软无比的拔步床，她也未曾贪恋其舒适而稍作休憩。可每当她掐诀时，心肺之处便传来剧痛，比当初在太和仙门修炼还要艰辛。在此等境况下，仅给予一个时辰的期限，无疑是变相地将她逐出门墙。

她回想起离烨神君先前明明还在庇护她，为何一谈及修炼之事，他便变得如此严厉？

她吸了吸鼻子，垂头丧气地转过身，重新开始聚精会神地捏诀。

离烨神君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僵硬了片刻。他认为自己的言行皆是为她好，尽到了为师的责任，但不知为何，这小东西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，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。

她那红红的眼眶，红红的鼻尖，就像是在寒冬里被遗弃在雪地里的可怜小兽。

离烨神君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异样感，他伸手按住尔尔的肩膀，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。努力平复了心中的怒意，他低头用自认为最为柔和的声音问道：“可是不服气？”

尔尔姑娘猛地一惊，飞快地摇头，眼中满是惊恐。她只是感到些许委屈，毕竟自幼娇生惯养，难免带有些许娇气，并非是要与离烨神君抗衡，为何他突然变得咬牙切齿，满脸阴森地威胁她？

那别有深意的目光，伴随着带着杀气的动作，将她吓得打了个嗝。她不敢再多言，立刻跳回榻上，继续盘膝而坐，开始掐诀修炼。

离烨神君：“？”

为何她怕他发怒，也怕他不怒？

他困惑不解地走出屏风，真诚地看向烛焱神君：“低阶的小仙，难道都如此喜怒无常吗？”

烛焱神君望着他，表情复杂。

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神君，此刻却在为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苦思冥想。

“到底是谁更喜怒无常啊！”烛焱神君在心中默默腹诽。

此前，当离烨神君将尔尔这个小仙带回上丙宫时，烛焱神君只当他是一时兴起，如同五百年前捡回来的野草，或一千年前带回来的乌龟一般，只需养上几日便会厌倦。

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半月已过，离烨神君非但没有生厌，反而似乎受到了这小仙的影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