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：仙草汤里炼心志

浑身上下，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，仿佛连骨头缝都被撕裂了。尔尔已经哭干了眼泪，只剩下干哑的呜咽。

离烨悠哉地咀嚼着一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仙丹，声音不疾不徐：“将你的神魂修补完整，三日后，我自会传授你一些本事。”

这番话，瞬间点燃了尔尔的斗志。她立刻收敛心神，凝神运气。

此前，她所学的多是些锦上添花的幻术，不过是用来打扮得漂漂亮亮，或是变换些华丽的服饰发髻。然而，经历过这撕心裂肺的天劫，尔尔终于醍醐灌顶般地明白，那些虚有其表的技巧，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毫无用处。尤其是在这九霄之上，危机四伏，若无实打实的本事傍身，只怕连活下去都是奢望。

放眼整个九霄，还有谁能比离烨更加强大？追随他学习仙术，对尔尔而言，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最佳选择。

温暖的泉水如潺潺流水般，带着仙草独有的馥郁芬芳，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她的四肢百骸。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疼痛，也随着泉水的温度渐渐消弭。尔尔舒展了紧锁的眉头，缓缓闭上双眼，开始沉浸在养神之中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悠长的叹息声闯入了她的耳畔。

“千万不要相信离烨。”

尔尔身子一僵，下意识地拧起了眉。

为什么？为何要如此劝阻？

“离氏的仙术，乃是五行之中最为霸道的一种。它与你天生的性情，简直是南辕北辙。他之所以让你学习，并非是真心为了你好。”

坎泽的声音，透着一股明显的虚弱，想必也是受了不轻的伤。他继续低语道：“以你这般温和的性子，倒是与我坎氏的仙术更为契合。”

尔尔听得心头一阵抽搐。

她这个被太和仙师断言毫无仙缘天赋的“小咸鱼”，竟然也成了九霄之上这些顶尖大能争相教导的对象？离烨也就罢了，毕竟是她自己主动拜的师父。可坎泽上神又是何苦？坎氏一族，本就有源源不断的后辈传人，何须再将目光投向她？

“请你相信我。”坎泽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恳切，“既然我曾在你渡劫之时出手相救，自然也不会在此刻加以谋害。”

天劫？尔尔闻言一愣，嘴唇微张，似有话语想要倾诉。

原来如此，难怪她在万千道天雷的轰击下，竟然还能侥幸存活。原来，是坎泽在暗中施以援手。

然而，尔尔转念一想，这件事情说到底，还是因为坎泽将她视为宿主，才导致她不得不面对如此恐怖的天劫。算起来，这便是因果相抵，双方扯平罢了。

坎泽被她这番想法弄得有些愕然，似乎有些想不通。

“放眼整个九霄，谁不知道离烨此人，早已灭绝了人性，性情暴戾，乖张无常？为何你宁愿偏袒于他，也不愿相信我？”

尔尔撇了撇嘴，她并非不信，只是觉得做人应讲诚信。既然她已经先一步投靠了离烨，断然不能在这关键时刻临阵脱逃，否则，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
坎泽似乎被她的话语惹恼了，沉默了片刻，一股温润的白色仙力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她的经脉，直抵她的脉搏，轻柔地探查起来。

尔尔对此浑然不觉，只是轻轻扭动了一下腰身，正想继续追问离烨上神的一些过往。

谁料，她的身子刚一有所动作，耳边便响起一阵“哗啦”的水声。

有人已经游到了她的身侧，滚烫的手指轻轻抵住了她的眉心。低沉的声音里，隐约带着一丝恼怒：“若是你一直这般三心二意，别说是三日，就算是三十日，也休想从这温泉中‘上岸’！”

离烨当真是气得不行。

好不容易因为这次天劫，他对这个小家伙的印象有所改观，觉得她具备一定的毅力，将来或许能够有所作为。结果呢？好家伙！在毁天灭地的天雷中能掐诀稳住神魂，却偏偏在这滋补身心的琼浆仙草温泉中，无法做到专心吐纳，周身气息紊乱不堪，差点就此走火入魔。

万幸的是，他发现得及时，一道炽热的火光瞬间定住了她的神魂，这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。

然而，让离烨感到更加啼笑皆非的是，面前这个小仙童，在睁开眼睛后，那双湿漉漉的眼眸里，丝毫不见劫后余生的心悸，更没有半分惊惶失措。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被温泉水浸湿的胸膛。

紧接着，“咕噜”一声，她重重地咽了口唾沫。

离烨：“……”

他真是差点就忘记了，眼前这个小仙，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“好色之徒”。一见到他，就总是春心萌动，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事情？

他冷哼一声，缓缓松开了手。

“我给你一个时辰。”他沉声说道，“一个时辰之后，我必须出门。”

出门就自己出门好了，为何偏偏要给她一个时辰？尔尔依旧不解，目光却依旧牢牢地锁定在他胸口那条华丽的尾羽项链上。

“好漂亮啊，”她心中暗自赞叹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，“红光闪闪的，还泛着一层金色的光泽，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上等法器。”

她看得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。

面前这位赫赫威名的大佬，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燥热，不甚自在地微微侧了侧身子，耳尖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。

“先前我身上尚有旧伤，今日已然大好。不过，我与那坎氏一族之间，尚存有未了的恩怨，不愿再拖延下去。”他故意看向别处，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烦躁，“你若是能在这一时辰之内，将身上的外伤全部清理干净，我便可以带你去外面长长见识。”

大佬打架，她一个弱小可怜的小仙童跟着去凑什么热闹？难不成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了？尔尔连忙摆手，试图拒绝。

“不……”

“不”字刚刚冒出喉咙，尔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。

坎氏？坎泽不正是坎氏一族的人吗？一直将他留在身边，也着实不太妥当。不如，她就顺水推舟，做一次好人，将他送回坎氏去？如此一来，两全其美，皆大欢喜，谁也不用再为谁而感到为难。

尔尔的双眸瞬间闪亮起来，她立刻接着说道：“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失望的。”

离烨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，随即拖着仍旧湿漉漉的衣袍，径直上了岸。随着一道火光闪烁，升腾的水汽瞬间将他笼罩。待他重新坐回那张气势恢宏的王座之上时，身上那湿透的衣袍，早已恢复了干爽。

他转过头，看向依旧浸泡在温泉池中的小仙童。

刚才他还想着要传授她仙术，结果这小东西吐纳得乱七八糟，简直是一塌糊涂。然而，一听说要与他一同出门，这人竟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，卯足了劲头开始调息运转。身上的焦黑之处，一块块地脱落，露出了底下那幼嫩而又光滑的肌肤。原先破旧不堪的褴褛衣袍，也重新焕发了模样，随着水流漂浮在水面上，宛如一朵盛开的华丽海棠。

不过短短半个时辰，她便已然恢复如初，毫发无损地趴在了温泉池的边缘。

“师父。”她软软地唤了一声，带着一丝示弱，“我……我没力气了。”

经历过如此仓促而又激烈的疗伤过程，她还能保有半点力气，那简直就是见了鬼了！离烨轻抿着唇，神情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
他的名头，向来都是用来震慑宵小的。无论是魑魅魍魉，在他面前都会闻风而逃，万千妖魔，更是会匍匐在地，跪地求饶。

然而，他万万没有想到，竟然会有这么一天，有人会因为对他心生爱慕，而拼尽全力，展现出如此执着的姿态。先是咬紧牙关，硬生生扛过了那灭世的天劫，紧接着，又是如此刻苦地修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