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：仙草浴火，徒儿惹怒师尊

离烨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，随手将她身上的余烬拂去，动作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他本欲即刻转身离去，然而，一声突兀的唤声却让他脚步一凝。“等等。”

离烨侧过身，墨色的眼眸中透着一丝不耐，冷漠地扫向那个唤住他的人：“何事？”

震桓公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吓得连退两步，虽然心中有所不悦，却还是强压下怒气，眉头紧锁：“你这徒弟，看样子需要好好休养一番。”

这句明显带刺的话语，在场之人皆能听出其意有所指。那非比寻常的天劫，无疑是冲着离烨新收的徒弟而来。离烨一人已搅得九霄十门鸡犬不宁，若是再添一个同样出类拔萃的弟子，不知又会引来多少无谓的祸端。

站在震桓公身侧的乾天，心中所思与他如出一辙。他目光落在离烨怀中那瘦弱的身影，沉吟片刻，开口道：“你素来喜好清净，上丙宫本就不宜多住外人。不如，先将她安置在我宫中休养。恰巧，我宫中近来搜罗了不少滋补的仙草神芝，更有上等的华露池，最适合你这刚经历过劫难的小仙。”

尔尔闻言，原本无神的双眼登时一亮。她暗自盘算着，这待遇听上去着实不错。

离烨垂眸，看着怀中灵动的小身影，眼底涌起一股难以捉摸的幽深。“你想去？”

心中早已迫不及待，上丙宫除了冰冷的石柱，几乎别无他物。尔尔试探性地抬起头，望向离烨那张素来难以捉摸的脸。

然而，映入她眼帘的，却是离烨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意。

“……”

尔尔条件反射地缩回脑袋，低声咕哝道：“不了，免得打扰他人，徒儿还是跟着师父吧。”

离烨轻笑一声，语气淡漠：“想去便去，为师不会责怪你。”

“不，不，不，徒儿还是更喜欢上丙宫。”尔尔心中暗自庆幸，外面的好去处，终究不过是精致的棺材，而上丙宫再空旷，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。她含着泪，意味深长地看了震桓公和乾天一眼，随即，将小脑袋深深地埋进离烨那坚实的胸膛。

尔尔的鼻息凑近，一股淡淡的、难以言喻的气息钻入鼻腔。那味道，如同被焚尽的纸钱，弥漫在空旷古寂的街头，带着一丝孤寂与死寂。她微怔。眼前这人，衣襟上绣着如烈日般灼热的金色乌鸦纹样，本该是热情似火之人，却仿佛独自行走在不见天日的黄泉路上，阴冷而寂静。这番诡异的落差，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，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尖。

离烨的心情却愈发愉悦。他带着这个小小的“意外”来到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，态度谦逊有礼地“询问”了近期的炼丹进展。转瞬之间，怀中便多了一堆色彩斑斓的丹药。似仍不甚满意，他又折往西王母的山巅，被奉上一堆珍贵的仙草。最后，更是不辞辛苦地拜访了瑶池。当他抱着堆积如山的仙丹与仙草回到上丙宫时，这些宝物在他身侧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。

尔尔看得心头直痒痒，口水几乎要涌出来。她感动不已，抬起头，用满是感激的目光望向离烨：“多谢师父。”

离烨轻嗤一声，单腿弯曲，慵懒地支着下颌，眉骨微抬：“我可没说这是给你的。我只是今日闲来无事，四处逛逛罢了。你这点修为，又岂会用得上如此高阶的灵药？”

尔尔闻言，连连点头，随即好奇地问道：“西王母赠予的仙草，是用来服用的，还是用来沐浴的？”

“用来沐浴。”离烨随口答道。

尔尔闻言，立刻欢天喜地地抓起一把仙草，径直丢进了身旁的温泉池中。

离烨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。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答得如此迅速，更不理解这个小仙为何如此傻气，听不懂话中的意思，还自顾自地傻笑。她身上伤痕累累，唇边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，双眼也哭得红肿。然而，仅凭这几株“破”仙草，竟又能绽放出笑容。离烨眉头紧锁，只觉得她碍眼，同时又暗自懊悔，早知如此，就该多向西王母要一些。

乾天之言不虚，他确实喜欢清净，上丙宫自建成以来，便只有一张冰冷的黑色王座，再无他物。然而，这个小小的徒弟却异常容易满足，只需简单地挖个温泉，丢几株仙草，便能让她心满意足。压根无需旁人插手帮忙照顾。

只是……

她也实在太弱了些，连区区天劫都差点抵挡不住。离烨心中仍旧带着几分嫌弃。

尔尔正龇牙咧嘴地享受着仙草温泉的滋润，无意间瞥到自家师父投来的目光，顿时气得差点化作一条河豚。她心中呐喊，那是一般的天劫吗？分明是冲着坎泽而来的天劫！她这个无辜的宿主，不过是因为坎泽那强大的神力而受到牵连，蚂蚁如何能承载大象的重量？难道还能责怪蚂蚁太过弱小吗？

尔尔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，却见离烨轻咳了两声，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滑落，显得格外刺眼。离烨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抹，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身上。尔尔却被这一幕吓得呆住了，一动也不敢动。眼前这个能够毁天灭地的男人，竟然也会受伤？她一直以为，他是个刀枪不入、天地不灭的存在，宛如怪物一般。

她左右张望一番，勉强施展出“斗转星移”的法术，将离烨身边的仙丹引来一颗，摇摇晃晃地递到他嘴边。

离烨嗤之以鼻：“我不需要。”那点微不足道的天雷，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。若非为了隐瞒震桓公与乾天，他也不必稍作隐忍，落下些许内伤，尚不至于需要服药。

然而，见他如此拒绝，小仙却似乎变得更加焦急，她一边抓耳挠腮，一边将丹药再次推向离烨，仿佛他不服下这颗丹药，便会就此灰飞烟灭一般。真是小题大做。离烨轻撇嘴唇，盯着那颗约莫尾指大小的丹药，霭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屑。

可当他扭头看到尔尔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时，眼中尽是担忧与焦急，她殷切地望着他，那焦黑的小脸上，竟还划出了两道粉嫩的泪痕。真是……拿她没办法。离烨一把夺过丹药，径直扔进了嘴里。

尔尔这才长舒一口气，她将离烨视为自己的“头顶青天”、“背后靠山”，此刻绝不能容他出任何意外。最好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百年的时光，然后再展露他的绝世神威。

“不疼了？”离烨没好气地问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。

尔尔回过神来，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：“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