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：惊世一诺

“回上神。”尔尔乖巧地应道，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早有预料的平静，“小仙明白，上神这是想杀我灭口。”

她的话语虽是事实，口吻中却无半分惧意。离烨不悦，他低垂着眼眸，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，觉得甚是不尽兴。

神火骤然熄灭，离烨收拢了手，继而问道：“那现在呢，我是何意？”

尔尔心中微叹，只觉得这位上神似乎有些……不正常。然转念一想，一个能够轻言毁灭天地的存在，又怎会是寻常之辈？反复无常、阴晴不定，那才是他的常态。既然早已预见了结局，倒不如破罐子破摔，死马当作活马医。

于是，她抬起头，诚恳地望着离烨：“上神这是看在小仙乖巧懂事的份上，愿意信小仙一回。”

离烨阖了阖眼：“信你何事？”

“信小仙一片真心，绝不会背叛上神。”尔尔紧紧握住拳头，眼神坚定，“小仙既已拜入上神门下，便愿与上神生死与共，哪怕天打雷劈，小仙也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上神之事。”

说罢，她动作干脆利落地取出一颗东珠，双手捧着，送到离烨的眼前：“恳请上神垂怜。”

在修仙之道中，结元乃是修行的根基，凡人之躯脆弱易伤，故而结元通常都会封存于法器之中。然而，离烨却从未见过如此华而不实的法器。仅仅是一颗珠子，能做什么？弹弹雀鸟？他嫌弃万分，却还是将其捻了起来。

将结元的宿主交予他，便意味着将生死尽数交由他处置，今日所见所闻，她定然不会泄露分毫。

只是——

离烨抬了抬眼皮，语气平淡：“死人，比任何保证都更加妥当。”

“话是如此说。”尔尔的眼尾弯了弯，伸出纤细的手指，开始与他细细算计，“但小仙若是死了，便只是一个埋藏秘密的死物，无趣而乏味。可若上神肯高抬贵手，放小仙一条生路，小仙便会成为一个不会泄露秘密的活物，能在上神身边伺候，为上神解闷。”

离烨向来不缺解闷之事。他不需要有人在眼前碍眼，更不需要旁人伺候。他之所以收了神火，纯粹是因为这个小仙竟对他毫无畏惧。

因此，下一瞬，他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把锋利的刀，刀尖悬停在尔尔的额头之上。银白的刀身折射出刺眼的光芒，正好映在她的眉心。

尔尔眨了眨眼。她深知这位大佬生性残暴，动辄便会起杀心，但她更清楚，那些哭着求饶或是顽强抵抗的人，最终没有一个能活下来。

因此，尽管心中有所畏惧，她也凝视着刀刃，纹丝不动。

刹那间，长刀化作一道震天动地的天雷，轰然落下，却在距离她头顶一丈远的地方戛然而止。

紧接着，雷霆又化作了一头凶残的巨兽，一支穿云破月的利箭，以及一条阴毒的蛟蛇。它们来势汹汹，似乎顷刻间就能将尔尔撕碎，却又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硬生生止住。

尔尔咧嘴一笑，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。

她果然知道。

尽管在修行一途上一直不太上进，但尔尔也算得上受上天眷顾。她开启天窍最晚，却因此做了个预示梦。梦中，离烨屠尽诸天神佛，将天地重归混沌。而她，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小仙，自然也难逃池鱼之灾。

尔尔并不了解离烨的为人，但她却记得无比清晰：那些哭着向他求饶的神仙，死得最早；而那些一脸平静的人，反倒被他留到了最后。至于她自己，屏气凝神地装作死去，也在最后被他发现，一道神火打散了她千年的修为，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
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，尔尔想到的不是别的，而是深深地羡慕离烨怀里抱着的那只猫。那只普通的家猫，既非神兽，也无多少法力，仅仅是因为入了这位大佬的眼缘，就被他抱在怀里，安然度过了这场浩劫。

而此刻。

尔尔认真地端着脸上的神色，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求饶之意。她深知，只有将眼前这一关安然度过，才有可能成为那位大佬怀里的猫。

离烨并未因此收手，他变幻出的攻击愈发厉害，麒麟、玄武，还有妖兽修罗，每一只都气势汹汹，鳞片上的黏液鲜活欲滴，齿爪间杀气腾腾，几乎要戳到她的眼珠子。

然而，眼前的这个小仙却依旧毫无惧色，甚至还一脸崇拜地捂着心口：“上神的仙术真是太厉害了。”

离烨：“……”

“这强盛的杀气，仅仅是障眼法可不足以做到，上神一定是注入了仙力。可太和仙师说过，没有千年的修为，是不能随意让仙力离体的，您一定苦练了许久。”

千年的修为？离烨在心中冷笑，这小仙果然是没见过世面。没见过世面也就算了，偏偏还话多，一边惊叹着他的幻术，一边喋喋不休：“这个我可以学吗？太威风了，就算不杀人，身后飞出上百把剑，也足够气派。”

“您真是见过最厉害的神仙了，连凤凰都能变。”

“您会变龙吗？我听仙师说，龙是九霄之上最强大的神兽，一般的障眼法根本变不出来。”

“哇，真的能变龙！”

“……”

离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原本他是想用幻术将她吓死的，可渐渐地，他自己却像是街头捏糖人的老翁，一个接一个地变幻出神兽给她看。他变一个，她就发出一声惊呼，咋咋呼呼的，眼里满是崇拜，这反而让他越变越起劲。

猛然惊觉自己正在做什么，离烨眼神一沉。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。

尔尔看得正起劲，冷不防眼前空无一物，眉梢不由得微微下垂：“没了哦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