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9章：橘颂君心

晚风轻拂，吹动了墨居后院那棵苍劲的橘子树。枝繁叶茂的树冠下，几道身影闲适地站着。

“御风，你说，咱们君上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这一切？”乘虚低声问，目光落在不远处，那对携手而行的身影上。

御风靠在角落，闻言只是摇摇头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：“君上出马，哪里还有什么难题？君上想做的事，谁又能阻拦得了？”

乘虚挠了挠头，眼神却未从那两人身上移开：“我总觉得，夫人什么都明白。她只是……”

“明白什么？她若真明白，又怎么会上当？”御风打断了他的话，不解地望着乘虚。

“不是上当……怎么说呢。”乘虚一时语塞，最终只能含糊地解释，“君上心里疼惜夫人，夫人又何尝不是心疼君上？他们之间，是互相的。”

御风听得一头雾水，却也不再深究。他只是觉得，只要他们两人好好的，旁的事情，倒也无妨。毕竟，如今的北魏，早已是他们二人的天下。

时值月末，边关传来了捷报。镇远将军已成功擒获了柳云烈，并截断了其出境的四万大军。然而，柳云烈在抵抗中被乱箭射死，最终只能将他的遗体运回京都。

消息传回，并非全然喜悦。柳云烈的死，终结了北魏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乱。一部分乱军接受了朝廷的招安，另一部分则销声匿迹，再未掀起波澜。

江玄瑾听完新上任的卫尉的禀告，转身便看见了李怀玉。她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，踮着脚，踮着脚，伸长了手臂，似乎想够着树上沉甸甸的橘子。

这里是墨居的后院，多年前就栽下了一株橘子树。如今，它已不再是当年那副光秃的模样，而是枝繁叶茂，如同华盖般遮蔽了天空。一串串红彤彤的小橘子，如同灯笼般挂满枝头。

“哎呀，就是够不着！”李怀玉气得直跺脚，回过头来，冲着江玄瑾喊道，“快来帮帮我！”

一旁的卫尉听着，心中暗自嘀咕：紫阳君何等尊贵的身份，怎能屈尊去摘橘子？

然而，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念头细细思量，只见身着青珀色长袍的江玄瑾已缓步走了过去。他轻松地伸手，摘下了那棵树上最高处的一个橘子，然后递到了李怀玉的手中。

卫尉：“……”

江玄瑾瞥了一眼李怀玉，带着一丝戏谑地说道：“你本就长得不高，为何偏要挑最高的那个？”

“他们说，最高的那个最甜嘛！”李怀玉气鼓鼓地扁了扁嘴，熟练地剥开橘子，细致地剔除着连接着的茎络，然后掰下一瓣，径直塞进了江玄瑾的嘴里。

江玄瑾张口，面无表情地将橘瓣咽下。

“怎么样？”李怀玉得意地叉着腰，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，“我种的橘子，甜不甜？”

江玄瑾微微点头。

李怀玉闻言，乐得眉飞色舞，立刻又摘了一个，递到了站在一旁的卫尉手里：“大人也尝尝！”

卫尉受宠若惊，他看了一眼正平静地吃着橘子的紫阳君，连忙也剥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。

然而，刚入口，一股尖锐的酸涩便让他一个激灵！他的牙齿几乎要倒了，卫尉连忙捂着腮帮子，咧着嘴，抬头却对上了紫阳君那看似和善的目光。那目光传递的信息清晰而明确——你敢说酸，就提前准备好回乡吧。

“不甜吗？”李怀玉背对着江玄瑾，一脸无辜地站在他跟前问道。

“甜！甜得发齁！”卫尉强忍住那股酸意，生生将橘子吞咽下去，然后脸上堆满了赞叹的笑容。

李怀玉高兴得原地转圈，又摘了两个橘子塞进卫尉怀里：“那你多吃点，坐在这里吃完了再走也无妨。”

卫尉：“……”

多年以后，当卫尉已晋升为资深老臣时，他才壮着胆子，向紫阳君问了一句：“长公主种出来的橘子，真的那么甜吗？”

紫阳君负手而立，站在飞云宫前，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带着孩子嬉笑奔跑的身影。他勾唇一笑，说道：“她那么甜，橘子甜不甜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
卫尉瞬间闭嘴，他暗下决心，在成家立业之前，再也不与紫阳君讨论有关长公主的任何事情。

十一月初，陆景行设宴辞行。

“生意做到了东晋，收来的银子多得装不下，我也是很苦恼啊。”陆景行摇着玉骨扇，姿态吊儿郎当，“这回过去，就是要把东晋的金银财宝，全部运回我们北魏来！”

李怀玉白了他一眼，揶揄道：“你直说想去追百花君，我还觉得你是个耿直的人。如今这拐弯抹角，又是跟谁学的？”

众人闻言，爆发出哄堂大笑。陆景行展开扇子，遮住半张脸，辩解道：“我追她干什么？她自己回去的，又不是我气跑的。去东晋，是真的为了生意，为了银子。”

李怀玉感叹道：“你再不抓紧，咱们娃娃亲都可能没得结了。”她顿了顿，又补了一句，“说不定绥绥都有孩子的时候，你还没成亲，那就由她来跟你结这门亲家。”

“呸！”陆景行啐了她一口，没好气地说道：“你少咒我！江玄瑾，你管不管了？不是说江家家训严苛，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吗？”

江玄瑾，那个正端着茶杯的男人，闻声看了他一眼，淡淡地说：“她说话，好听。”

“老子乐意听，不乐意管，怎么了？”

陆景行痛心疾首地望着他们：“瞧瞧，瞧瞧你们殿下都把紫阳君祸害成什么样子了？以前多有原则的一个人，现在无赖得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！”

“殿下厉害啊！”一旁的就梧等人纷纷鼓掌，以示钦佩。

陆景行：“……”

李怀玉乐得直拍大腿：“这可是老子的地盘，你还敢给老子下绊头？怎么样，服不服？”

她将酒坛子往前一推，陆景行冷笑着说道：“耍嘴皮子没用，咱们就酒底下见真章！”

“来就来，谁怕你啊？”李怀玉一拍桌子，腾地站了起来，“当初老子跟你拼酒，你喝到一半尿遁，导致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胜负来，今儿咱们就来好好决个高下！”

白皑和清弦，这两个热衷于看热闹的人，立刻上前，给两人摆了两排碗，又捏着酒坛子，一路将酒倒满。

房间里瞬间弥漫着浓郁的酒气，江玄瑾微微皱了皱眉。

李怀玉侧过头，知道他在担心什么，便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道：“我酒量可比你好得多，不用担心。”

“醉了怎么办？”江玄瑾问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