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6章：旧梦拾遗，情语绵绵

听到老太爷对孙儿孙女的夸赞，那张本就慈祥的脸庞更是笑得如同绽放的菊花，他宝贝似的将怀里的两个奶娃娃抱得更紧，摇摇晃晃地在书桌旁踱步：“我的绥绥，我的凡宸，你们终于有了像样的名字，真好！等下就让崇儿出去打两把金锁回来，给你们添上……”

“哎呀，别！”李怀玉连忙摆手制止，她指了指屋子里摆满了的锦缎、玩偶和各色精巧物件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，“他们还小，用不了这么多东西。等他们满周岁了，再好好张罗也不迟。”

老太爷却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，语气中带着长辈的固执：“你们这些年轻人，哪里懂这些老规矩？小孩子有了名字，就得戴上金锁，那叫保平安、纳吉祥……哎，你们俩，说完了吗？说完了就赶紧出去走走，别老是闷在我这屋子里。”

李怀玉一时间竟有些茫然，与江玄瑾一同被老太爷“赶”出房门，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江玄瑾温声问道，他看向身旁有些发怔的怀玉。

怀玉眨了眨眼睛，又眨了眨，而后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，感叹道：“我是在想，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。他大概是为了补偿我，所以才让我遇见你。”

江玄瑾挑眉，带着一丝打趣地瞥了她一眼：“你昨天才跟我拌嘴，还说遇见我是孽缘。”

“嘿嘿。”怀玉心虚地别开眼，狡黠一笑，“是孽缘没错呀！不过，是孽事尽消之后，所拥有的那份最最美好的缘分，简称‘孽缘’！”

“你再接着编。”江玄瑾被她的歪理逗得又气又笑。

“堂堂紫阳君，跟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？”她故意鼓起嘴，作出生气的模样。

江玄瑾停下脚步，上下打量着她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：“小女子？你这样的人也算小女子？”

在他看来，怀玉这般独立、坚韧、且有着万般风情的女子，称之为“小女子”，未免太过勉强，天下怕是没有“臭流氓”了。

李怀玉见状，像个撒娇的孩子，耍赖般地抱住他，在他脸上亲了又蹭：“人家在相公面前，当然就是个小女子呀~”

“闭嘴。”江玄瑾低喝一声，却也拿她没办法。

“嘤嘤嘤~”她发出一阵夸张的呜咽声。

又气又笑，江玄瑾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，干脆一把将她拉到身后，背在了自己身上。

怀玉的眼中闪烁着潋滟的光芒，她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，晃着腿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：“以前我让你背，你可是死活都不肯的，怎么现在倒是主动想背了？”

江玄瑾的脚步微微一顿，他想起了很久以前，在江府的花园里，她脚踝受了伤，死乞白赖地要他背她。那时他板着脸，一脸冷漠，无论她怎么央求，他都不为所动。

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，江玄瑾坦然说道：“那时候，我还没有这么喜欢你。”

言下之意，是现在喜欢得紧，所以，要怎么背都可以。

这句话，仿佛一大把糖果瞬间融化在了李怀玉的舌尖，她笑得眉毛都眯了起来，伸手死死地抱紧了他，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喜悦：“我以前很喜欢你，现在也很喜欢你！”

江玄瑾的步子顿了一下，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，他面朝着前方，云淡风轻地回应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
“不不不，你才不知道呢！”怀玉在他背上，开始比划起来，“你以前去龙延宫教怀麟的时候，路上总能碰见我是不是？其实，我都是故意在宫道上堵你的。还有一次，我还假装脚崴了，让你送我回宫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江玄瑾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，他轻声回应：“想不记得也难。”

他清晰地记得，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，丹阳长公主，也就是怀玉，她穿着一身十分华丽复杂的宫装，脚踩着缀满珍珠的绣鞋，如同猛虎下山一般，直直地扑摔在他跟前。

“哎呀，本宫摔倒了，要君上抱抱才能起来！”

那嘹亮的嗓音，配上周围宫人惊愕的眼神，成为了江玄瑾那个夏天里，一段无法磨灭的“噩梦”。

两人穿过回廊，走向墨居。江玄瑾颠了颠背上的人，面无表情地问道：“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不理你吗？”

李怀玉歪着头，挠了挠头，天真地猜道：“因为我太好看了，你怕动邪念？”

“不，”江玄瑾斩钉截铁地回答，“我是怕傻会传染。”

李怀玉：“……”

她“吭哧”一口，轻轻咬在他的肩上，显得十分愤怒：“豆蔻年华的心事，都是难能可贵的宝藏，全被你给糟蹋了！”

“谁让你非要披一张狼皮？”江玄瑾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，“看见你就敬而远之，那是人的本能。”

“还不都是为了怀麟……”怀玉的表情陡然黯淡了几分，她耷拉着脑袋，闷声问道，“怀麟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“退位封了南阳王，日子也不会太过难过。”江玄瑾如实回答。

其实，对于李怀麟会禅位这件事，怀玉心中一直觉得难以置信。毕竟，他现在这身子，已经不是皇室血脉了，他还拿出先皇的遗旨，这无疑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，将皇位拱手让人。

她难道觉得，她和江玄瑾才能稳住如今混乱的北魏吗？可是，他那样喜欢那皇位，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了？以他之前的性子，再坐上几个月，形势未必不会有所好转。

“他有个东西，让我转交给你。”江玄瑾背着她回到了墨居的主楼，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，随后，他将那一个大盒子递了过来。

怀玉好奇地打开盒子，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五个陶人。四个陶人已经有些旧了，每一个都栩栩如生地雕刻着她的模样：有她站在门口偷看的模样，有她站在朝堂上的模样，还有她抱着他坐在飞云宫合欢榻上的模样，眉眼含笑，神态温柔。

最后一个陶人，应该是最近刚做不久的，同样是她的样子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，手里捧着一串佛珠，而在她的肩上，则一左一右地趴着两个小孩儿。

怀玉微微一怔，随即抿紧了嘴唇。

她回想起，李怀麟曾经稚嫩地对她说：“皇姐，你别看我现在只会雕木头、塑泥人，等我厉害起来，定能给你做个惟妙惟肖的陶像！”

“做陶像干什么？宫里有画像。”

“他们画的不像，还是我更了解皇姐！”他笑起来，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，“等真的做出来了，哪怕皇姐去忙事情不在宫里，也有陶像陪着我。”

喉咙微微发紧，李怀玉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几个旧的陶人。在大兴四年之前，李怀麟对她一直非常依赖，甚至有些舍不得和她分开。可自从李善死后，他与她的见面次数便少了很多。虽然怀玉觉得他们之间的亲近依旧如故，每年也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生辰礼物，但在怀麟心里，一切似乎都因此而变得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