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5章：金殿遗诏改姓波澜

宫阙深处，御书房内，晨曦透过雕花的窗棂，洒落一地斑驳。江玄瑾立于君上江玄瑾身前，气氛凝滞，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凝重。

“是否觉得愧对皇姐？”江玄瑾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。

李怀麟垂眸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，片刻后，他抬眼，语带嘲弄：“君上此刻问及此事，不觉为时已晚？”

江玄瑾摇了摇头，眼神中透着几分深沉：“不。她，非常在意。”

一阵沉默后，李怀麟轻笑一声，身体微微前倾，犹豫了许久，才走到书架旁，取下一个檀木盒子。他将盒子递给江玄瑾，嗓音带着一丝沙哑：“今年和去年的生辰，都已错过。你替我……交给她吧。”

江玄瑾接过盒子，盒身沉甸甸的，里面似乎装着什么贵重之物，心中不免疑惑：“陛下竟还准备了这等小物？”他回想起过往，心中掠过一丝不解，当初，陛下不是还曾想过要……

“是习惯了。”江玄瑾淡淡地回答，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，“本以为她终究会殒命，便一把火烧了，权当是祭奠。谁知她命途多舛，竟活了下来，那就……亲手交给她罢。”

李怀麟顿了顿，捏紧了拳头，又松开，继续道：“若皇姐不喜，君上也可随意处置，毕竟……它并非什么值钱之物。”

江玄瑾掂量着手中的盒子，入手微沉。他将其妥善收好，又问道：“你……打算去向何处？”

先帝遗诏已颁，尽管朝堂之上仍有争议，但他此刻主动让位，想来是不能再续住龙延宫了。

“君上不必为此担忧。”李怀麟的眼眸在提及去处时，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，仿佛想到了什么温暖的画面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，“我自有安排。”

当此际，大兴九年九月初。勤帝，也就是先帝，遵照遗诏，将皇位传给了丹阳长公主之子。朝野之中，对此议论纷纷，新的风波悄然掀起。然而，紫阳与丹阳两路大军已然压境，长公主顺势召集了招兵买马的元帅入朝，详细汇报了军力部署。在一番陈述之后，朝中的争议声逐渐平息，奉常官开始择定登基吉日，准备拥立长公主之子即位。

然而，摆在面前的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：朝臣们普遍希望这位新君能够姓李。

李怀玉对此表示十分理解，毕竟，将李氏江山轻易改姓，未免显得过于随意。但她也为此愁眉不展，只得拉着江玄瑾的衣角，轻声抱怨：“你走慢些，我快跟不上了。”

江玄瑾回头望她，语气淡然：“有何可惧？”

“老太爷那样疼爱小混蛋，还在为他翻书取名呢。”怀玉想到此处，不禁打了个寒颤，“若是突然告诉他，孩子要改姓李，他定会气得不行！这两日，他可是寸步不离地抱着那两个小家伙睡觉的！”

江玄瑾轻笑了一声：“你想多了。”

怀玉瞪大了眼睛，她如何能是想多了？哪家婆家会轻易同意孩子随母姓？更何况，还是江家这样世代簪缨的大族。

然而，当她踏入鸿愿阁的那一刻，怀玉才惊觉，自己似乎真的……多虑了。

江老太爷脖子上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兜，里面各装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，他却浑然不觉脖子的酸痛。他一手轻拍着怀中的小家伙，一手握着笔，在桌上奋笔疾书。

“哎呀，你们总算来了？”老太爷笑呵呵地放下笔，将桌上的宣纸拿起，“快过来瞧瞧，这几个名字，哪一个更好？”

半张桌面大小的宣纸上，密密麻麻地用小楷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，却皆未曾加上姓氏。

江玄瑾上前一步，说道：“有件事，想同父亲商量。”

“哎，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老太爷摆了摆手，语气中带着了然，“外头那么大的动静，为父又不是聋子，难道还需要你特意来说吗？哥哥姓李，这没关系，但是……”

老太爷转头看向李怀玉，将怀中的小混蛋抱得更紧了些：“我们家这小女娃，一定要姓江，好不好？名字我都想好了，叫‘绥绥’，‘有狐绥绥，在彼淇梁’，‘绥’这个字，好！特别好！你听我说……”

“等等，等等。”见老太爷似乎有滔滔不绝的趋势，怀玉连忙先出声制止，“您……您不介意小混蛋姓李？”

老太爷抿了抿唇：“玄瑾跟我说，这两个孩子，都是你拼着命生下来的。我们家，一是没能好好照顾你，二是也没能帮上什么大忙。你愿意把孩子带回来，老朽已经十分欣慰了。再说了，这孩子有福气，跟着李家姓，将来若是君临天下，在这样的大局之下，又哪里还能计较这姓氏的问题？总归，他都是老朽的亲孙儿！”

怀玉听得目瞪口呆，她看看老太爷，又看看江玄瑾。

江玄瑾则是一脸淡然，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，表情写满了“我就知道会是这样”。老太爷虽然疼爱孩子，但向来明事理，只要还能让他抱到孩子，其他一切都好商量。

“你放心，”老太爷继续说道，仿佛看出了怀玉的顾虑，“家里还有焱儿，江家老二那边，也还有一个姓江的男娃呢。”他见怀玉满脸错愕，还反过来安慰她：“虽然老二家的姬妾小气又多疑，不肯把孩子给老朽带，但那孩子也姓江，将来会继承江家的香火。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，以后缘分到了，再生两个也无妨。”

“不生了。”江玄瑾一听这话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断然。

老太爷先是一愣，随即瞥了他一眼，没好气地道：“又不是你生。”

“那也不行。”江玄瑾皱紧了眉头，周身隐隐散发出几分戾气，语气甚至带了顶撞之意。

怀玉深知他心中所想，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，小声地哄劝道：“不生了，不生了，你别激动啊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？”

“好好的”是运气好，万一运气不好呢？江玄瑾阴沉着脸，紧绷着下颌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
老太爷看着他们，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我就随意说两句，生不生的，还不是你们自己做主？”

“是啊，我做主。”怀玉笑盈盈地说道，“爹，您还是看看，给小混蛋取个什么名字好，别理他，别理他。”

有了怀玉打圆场，老太爷的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，他指着宣纸上的名字，继续说道：“老朽让人算了八字，哥哥的八字天生偏重，本想给他取个大气一些的名字，但又怕压不住。如今倒是好，再大的名字，他也都能受得起。就取这个‘宸’字，再配上李家皇室的辈字‘凡’，作‘凡宸’，如何？”

“好，好！这名字真好听！”怀玉拍手称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