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4章：玉人归来

李怀玉那双清澈的眼眸，此刻凝视着陆景行，眼神里写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。她终究是忍不住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的颤音：“当真如此？”

陆景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，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，确认了她心中的疑虑，他微微颔首，肯定地回答：“自然是真的。”

她如获至宝般，小心翼翼地将那温润的玉雕纳入怀中，紧紧地拥住。怀玉带着一丝调皮的威胁，恶狠狠地看向陆景行，口吻中却满是信任：“若有半分虚假，我定要打断你的腿！”

从此，青丝注意到，自家殿下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愁绪，竟是烟消云散了。她日日夜夜，无论走到哪里，都将那温润的玉雕抱在怀里。吃饭时抱着，睡觉时依偎着，就连沐浴时，也要带在身边。更有一次，她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竟要抱着它去茅厕，急得她使出浑身解数，才将这顽固的念头打消。

看着殿下这番模样，青丝心中既觉得好笑，又泛起一丝心疼。这温润的玉雕，仿佛成了殿下失而复得的珍宝，寸步不离。

与此同时，另一边。江玄瑾的指尖，正摩挲着案头的信纸，笔尖悬在半空，他眉心微蹙，显露出几分犹豫。

“主子。”乘虚悄无声息地出现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只怕惊扰了江玄瑾的思绪。“柳云烈已经逃窜到了冯翊。”

江玄瑾手中的笔微微一顿，随即放下。他起身，眼中闪过一丝探究：“追得上吗？”

乘虚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。“柳云烈兵败如山倒，被各路封君围追堵截，不知是何缘故，竟一头扎进了冯翊，谁都拦不住。”

眸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，江玄瑾陷入了沉思。李怀麟，作为正统的皇帝，纵然眼下手中已无实权，却仍旧掌握着象征皇权的玉玺。

“罢了。”江玄瑾缓缓开口，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。“即便追之不及，也随他去看看吧。”

不久，京郊战火初歇。彼时，在遥远的冯翊，李怀麟正借酒消愁，愁绪万千。

失去了兵力的支撑，局势变得岌岌可危，他的帝位更是如风中残烛，随时可能熄灭。冯翊君对他虽然表面客气，但这客气背后，却与往日众人对他俯首帖耳的奉承，判若云泥。李怀麟曾试图在冯翊另建都城，但冯翊君三言两语便将他打发，这份堵心，让他郁闷不已。

唯一能让他稍感安慰的，莫过于宁贵妃依旧陪伴在他身边。有她在，李怀麟总能寻到片刻的安心。尽管他察觉到宁贵妃似乎心事重重，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。

然而，近几日，宁贵妃身体不适，无法时刻伴驾。于是，身边的卫尉便提议带他去歌舞坊，让他一边饮酒，一边欣赏那些舞女轻柔摇曳的腰肢，袖影飘飞的曼妙舞姿。

目光逐渐变得迷离，李怀麟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在皇宫中，那番锦衣玉食、万人仰望的尊贵时光。他仰头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仿佛吐出的，皆是那天下人莫敢不从的圣旨。

一名身姿曼妙的舞女，轻轻挤入他的怀中，李怀麟顺势揽住，低声唤道：“婉薇。”

舞女闻言一愣，随即娇笑出声，抬起衣袖遮住面庞，将酒盏递到他唇边：“婉薇伺候公子喝酒。”

李怀麟看着她，心中涌起一丝欣慰，他展颜大笑，任由她将酒喂入口中，随即，他擒住她的下巴，将唇边的余酒，尽数吻入那诱人的香唇。

夜色渐深，灯火阑珊。宁婉薇，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行宫的庭院中，已经等了许久。

“娘娘，您快进去歇息吧！”身边的宫女焦急地劝说道，“御医才说过，您这身子骨需要静养，这夜深露重的，如何能在外面久待？”

飘忽的思绪被宫女的声音拉回，宁婉薇轻咳两声，侧过头问道：“陛下可知道本宫抱恙？”

宫女咬了咬下唇，点了点头：“御医已经禀报过了，说娘娘身子不适，无法伴驾。陛下便出门了。”

头上的珠翠随着她微动的头部轻轻晃动，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微微颤颤。宁婉薇垂下眼眸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，初到冯翊之时。

那时，陛下也曾生过一场病。毕竟是金尊玉贵惯了的人，长途跋涉，水土不服，高烧数日不退。她就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榻边，就连睡觉，也只是坐在他床边的小凳上。整整五日，她都未曾离开，只为让他一睁眼，就能看到她，让他在这陌生的环境中，不至于感到孤单无助。

然而，当她自己病倒时，他却从未想过前来探望。

细细想来，倒也正常。一个是后宫的妃嫔，一个是九五之尊的天子，后妃伺候帝王，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，又怎能强求帝王来照顾后妃呢？帝王年幼，虽学过治国之术，却并未学过如何去疼爱一个人。

又或许，他觉得她根本不需要疼爱。毕竟，她比他长两岁，处事向来体贴周到，不像其他妃嫔那般楚楚可怜，惹人怜惜，也从不曾像她们那般对他撒娇。

这些，都是她自找的。

走进殿内，躺上床榻，宁贵妃心中暗道，她要好好养病，暂时不理会他了。

她这样想着，可躺了一个时辰，听到外面传来陛下回宫的动静，她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，披上外衣，起身去迎接。

“陛下。”

李怀麟醉眼朦胧，一把将她拉入怀中，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肩窝，小声说道：“朕好想你。”

心口涌上一股暖意，宁婉薇只觉得，就凭这一句话，这一句话就足够了。心中积压的那些委屈和不快，仿佛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，她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扬。

“咦，你怎么换了衣服呀？”他松开她，带着几分打趣地上下打量着她，笑嘻嘻地说道：“还是刚才那身好看，那杨柳般的小细腰，配上那铃铛罗裙，飘飘欲仙。”

站在他身旁的卫尉，不住地朝他使眼色。然而，李怀麟此刻是真的醉了，哪里看得明白卫尉的意思？他拉着宁贵妃，就要往主殿里走：“来，咱们再喝一杯！”

刚才还温热起来的心头，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。宁婉薇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位帝王，目光触及他唇边和脸颊上残留的胭脂痕迹，她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“娘娘……”卫尉见她脸色骤然变得苍白，连忙上前一步，想开口解释，“陛下只是喝多了……”

“去哪儿喝的？”宁婉薇轻声问道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卫尉的脸一阵涨红，支支吾吾地说道：“就……就附近的歌坊……”

“你好大的胆子！”宁婉薇猛地拉住那个还在往前走的李怀麟，转身便对着卫尉厉声斥责起来，“那种地方，也是你能带陛下出去的？陛下是什么身份！”

卫尉心中颇有委屈，他很想反驳，要是换做从前，自然是万万不该去那种地方的。可如今皇宫已失，仪仗尽无，不过是在附近的歌坊里走一走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？

但看宁贵妃这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，他终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。

李怀麟被她拉扯住，身子晃了晃，想要挣脱。他有些不高兴地回头，看着宁婉薇，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抱怨：“你凶什么呀？女儿家就该温柔点。来，再为我跳支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