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：玉竹怒斥丞相长史

“诸位爱卿，以为如何？”

殿中龙椅之上，威严的声音响起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裁决之意。

厉奉行眉头紧锁，眼中难掩叹息。他只恨白孟氏行事不够利落，此次他已是费尽心思周旋，若在御前还保不住，也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。

然而，李怀玉听闻此言，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弧度，眼中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。

“处理果断，刚正不阿！” 她在心中暗赞，觉得怀麟办案，比那些畏首畏尾、瞻前顾后的官员强了不知多少倍。“谁说他没有铁血手腕？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开端吗？”

“此案若就此定论，” 江玄瑾悠然开口，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，“那么孟恒远的罪责，便也可一并坐实。” 他微微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白孟氏所使用的禁药，乃是从孟记仓库中搜出的‘一点血’。以此为证，孟恒远私贩禁药，证据确凿。”

听到这话，孟恒远脸色骤变，慌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厉奉行。

厉奉行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，反问道：“君上可有确凿证据，能证明白孟氏所用之药，便是出自孟恒远之手？”

江玄瑾闻言，微微一滞。

厉奉行趁势继续施压：“仅仅凭着白孟氏所用的毒药，便妄断孟恒远贩卖禁药，君上，难道不觉得有迁怒之嫌吗？” 他斜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白珠玑，脸上带着一丝玩味，又添上一句：“这分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！”

此言一出，江玄瑾尚未及细思，椅子上的李怀玉却“啪”地一声猛拍扶手，豁然起身！

“白孟氏在京都衙门亲口招供，说那药是她父亲给的，这还不算直接证据？那究竟什么才算？大人在开口之前，可曾认真查阅过此案卷宗？”

厉奉行闻言一愣。

李怀玉横眉冷对，学着厉奉行刚才那咄咄逼人的语调，一字一句地回敬道：“谁仅仅凭着那一点毒药，就说孟恒远贩卖禁药了？大人莫不是不知道，从孟记仓库中搜出了整整三千斤的禁药？他们家的仓库，被别人塞进去了三千斤违禁之物，他们居然还声称毫不知情？这种鬼话，又有谁会相信？”

“此案分明是证据确凿，大人究竟是收了什么好处，才会如此罔顾事实，一力袒护这些不法商贾？”

原本还显得柔弱的少女，此刻性情大变，一番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，句句切中要害，说得厉奉行脸色铁青，无言以对。

“你……” 厉奉行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怀玉，质问道：“你一个区区臣女，怎敢当众如此污蔑本官？”

“不是大人自己说的吗？” 李怀玉皮笑肉不笑，模仿着厉奉行的语气，再次说道：“‘冲冠一怒为红颜啊！’”

方才厉奉行的话，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切，分明是指着紫阳君，说他为了眼前的这位白四小姐，不惜冲冠一怒。可如今，这位白四小姐却悍然起身，同样是“冲冠一怒”，只是她所维护的对象，却指向了另一人。

殿中三公九卿，乃至龙椅上的帝王，都先是一愣，随即恍然大悟，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下首站着的江玄瑾。

江玄瑾负手而立，一身青珀色绣银纹锦袍衬得他身姿更加萧然，宛如青山间的玉竹。他微微侧过头，墨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湖光山色间雨后的清澈，顾盼之间，自有一番动人风情。

他薄唇轻启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，对前方替他辩护的李怀玉说道：“闭嘴！”

气势汹汹的李怀玉被他一声低吼，身体微微一颤，皱着眉头转回头：“你怎么又对我发脾气？”
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被说成是“红颜”，江玄瑾的心头涌上一丝恼意。他冷哼一声，上前一步，将她连人带话一同挡在身后，转头朝厉奉行说道：“四小姐心直口快，还望大人见谅。”

“心直口快？” 厉奉行眉头紧锁，不悦地说道：“她这是在犯上！区区一个臣女，身无功名，竟敢如此质疑本官！”

厉奉行这话虽然带着几分恼羞成怒，但却也是事实。白四小姐刚才的言行，确实有以下犯上的嫌疑。李怀麟也略感担忧，他认为这位四小姐的话并非没有道理，甚至可以说是一针见血，只是她输在了身份上。以下犯上，虽不至于罪大恶极，但若厉奉行非要追究，也着实会带来不小的麻烦。

厉奉行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，他端起架子，正准备发难。

然而，不等他开口，江玄瑾却先一步发声。

他抬眼看向厉奉行，目光平静地问道：“丞相长史的职位，年俸几何？”

厉奉行一愣，不解其意，却还是如实回答：“年俸千石。”

“那领地封君呢？”

“……君上在紫阳一方，年俸可达万石。”

听到他的回答，江玄瑾满意地点了点头，随即转头问向站在前面的徐偃：“若无功名的臣女质疑千石之官，是为‘以下犯上’，那么千石之官质疑万石之君，又该称之为‘何’？”

殿中三公九卿，历来以年俸论官阶大小。千石官员，在普通百姓面前自然是高高在上，但与万石之君相比，那差距便是如尘星之于皓月，悬殊巨大。若论“以下犯上”，厉奉行之举，远比李怀玉的言论更为严重。

厉奉行心中一凛，脸上的厉色瞬间消退。眼见徐偃就要开口回答，他连忙抢先说道：“是下官之过！今日众人皆是为求公正，彼此切磋，又岂能以‘以下犯上’论之？”

他这番改口的速度之快，令在场众人目瞪口呆。

李怀麟眉头微皱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：“厉大人一口一个公正，却未拿出任何证据证明孟恒远清白。反而凭空污蔑紫阳君，这又算是什么道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