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：屏风美人惊退场

“诸位，别来无恙？”

江玄瑾坐在上位，周遭一片寂静，唯有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厅堂。他身下的十个身影，却如同被冻住一般，无一人敢发出声响，甚至连头都不敢抬。

“要杀要剐，悉听尊便！”

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就梧，他的声音冷硬如冰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。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江玄瑾，眼中没有丝毫畏惧，只有浓烈的恨意。

这十个人，不论是昔日与丹阳长公主有过牵连，还是被紫阳君江玄瑾视为眼中钉，今日的处境都堪称绝望。他们深知，紫阳君向来容不下他们这些“与长公主关系匪浅”的人，更觉得长公主留他们这些旁人待在宫中，实乃荒唐至极。

在丹阳长公主尚在之时，江玄瑾尚且有所顾忌，不敢对他们施加过多的压力。可如今，丹阳已逝，他们却落入了江玄瑾的手中，这下场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，绝不会是什么好果子。

十双眼睛，此刻都抱着必死的决心，仿佛已经准备好，要与长公主一同魂归九泉。

然而，预想中的杀戮并没有发生。江玄瑾没有动用刑罚，也没有发出一句责骂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，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。

“我只需要诸位回答一个问题，便可以放你们安然离去。”江玄瑾缓缓开口，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交易的意味。

“什么？”就梧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，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，但警惕之色却更加浓重。“你耍什么花样？”

他怎么会相信，眼前这个素来睚眦必报的紫阳君，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？这其中定有诈！

“质疑之前，不如先听听本君的问题，看你们能否回答。”江玄瑾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就梧紧锁着眉头，思忖片刻，终于点了点头：“你说。”

江玄瑾缓缓站起身，身影在宽大的厅堂里投下长长的影子。他目光如炬，扫过在场的十个人，然后，用一种极其沉重的语气问道：“在司马旭身死的那一刻，丹阳究竟身在何处？”

这个问题，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。他们面面相觑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，然后又迅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所笼罩。

他们没想到，江玄瑾会问出这个问题。当日长公主被定罪，便是因为无法自证清白，无法证明案发之时她确实不在场。事实上，她确实不在场，但她却无法说出自己去了哪里。更何况，即便说了，又有谁会相信？

“怎么？当真回答不上来？”江玄瑾见半晌无人应答，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，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耐烦。

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，一道略显清朗的声音响起：“人都已经死了，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？”清弦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，仿佛被触动了什么逆鳞。

江玄瑾侧过头，目光落在了清弦身上，毫不隐瞒地回答：“自然是想知道，司马旭究竟是不是长公主所杀。”

“自然不是！”清弦毫不犹豫地反驳，声音里充满了激愤，“她又为什么要杀司马丞相？司马丞相是个好人！”

“哦？”江玄瑾挑了挑眉，饶有兴致地看向清弦，“那你知道她当时在何处吗？”

清弦的嘴巴瞬间就闭上了，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就梧。就梧也在打量着江玄瑾，片刻后，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冷冽：“回答了，你当真就放我们走？”

“君子一言。”江玄瑾给出了肯定的答复。

“好，那我就告诉你。”就梧深吸一口气，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，“长公主当时并非在宴会上，也不在福禄宫。她当时在……”

“砰——”
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，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震动，硬生生将就梧即将吐露的真相打断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，齐齐循声望去。

只见一扇巨大的梨木双绣屏风，不知被何物撞倒，轰然倒塌，地面都为之震颤。屏风后，赫然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。那小姑娘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，然后，朝着众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，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“嘿嘿”声。

原本剑拔弩张、紧张压抑的气氛，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意外”冲散得一干二净。

江玄瑾的目光，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个笑得一脸无辜的白四小姐身上，脸上的表情，可以用“难以置信”来形容。周围伺候的人都屏息凝视，似乎在等待着江玄瑾的怒火爆发。然而，这位紫阳君只是缓缓抬起手，揉了揉自己的眉骨，似乎在平复某种复杂的情绪。

“你，在做什么？”他开口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。

怀玉，也就是那位白四小姐，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，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：“我想看看上面的绣花，结果没扶稳……你们可以当做没看见我吗？”

“你觉得，成不成？”江玄瑾反问道，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。

怀玉瞥了一眼下方那十个目瞪口呆的众人，干笑一声，语气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：“好像……不太成哦？”

江玄瑾简直要被气笑了。他本来还在等着就梧说出真相，可这个“意外”的闯入者，却让就梧彻底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兴致。就梧看向怀玉的眼神，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，又看看江玄瑾，那眼神，活脱脱就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“奸情”一样。

这画面，实在太过于尴尬。

坐在地上的怀玉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“闯祸”，她扭了扭身子，想要悄悄溜走。然而，她身上的伤势尚未痊愈，方才进来时，还是依偎在江玄瑾怀里的。如今，想要独自离开，谈何容易？她碰到了伤口，疼得龇牙咧嘴，可怜巴巴地看向江玄瑾，一副“怎么办呀”的表情。

“还能怎么办？”江玄瑾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恶狠狠地瞪了怀玉一眼，然后转过头，故作姿态地对众人说道：“不必管她，接着说吧。”

“不必管？”就梧心中满是惊疑，忍不住再次看向屏风的方向。

那小姑娘生得清秀，虽然面色有些病态，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灵动。她注意到就梧的目光，眼波流转，竟是对着就梧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，然后，她垂下了眼帘，开始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。

就梧的目光，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移了过去。

只见她那纤嫩白皙的手指，轻轻地将食指与中指缠绕在一起，又飞快地分开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在旁人看来，不过是无意识的小动作，但落在就梧眼中，却仿佛一道惊雷炸响，让他心头巨震。他几乎是立刻就收回了目光，不敢再去看她。

这个手势……

见就梧久久不语，江玄瑾误以为他是顾忌旁边的白珠玑，便皱了皱眉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：“你所言，只要是实情，又何惧他人听见？”

就梧猛地回过神来，摇头道：“并非是怕他人听见，只是觉得，君上未必会相信我所言。”

“说。”江玄瑾命令道。

就梧又看了一眼那已经立好的屏风，这才垂下眼眸，改口道：“二月廿晚上的宫宴，长公主在用了半途便借酒醉之名离开，并非是在宴会，也不是在福禄宫。而是与我，在永寿宫外相遇。我们一同从西侧宫道悠闲地漫步回飞云宫，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，等回到飞云宫时，已是亥时了。”

江玄瑾的眉头，再次紧锁：“与你在一起？”

“是。”就梧肯定地点了点头，“在殿下被问罪之时，我也曾出面作证，将供词递交给了廷尉衙门。然而，之后，我并未被衙门传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