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：真心话探底

“区区一介官员的职位，他尚且能替你担下，可若是这罪证，你又该如何替他承担？”江玄瑾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烦躁。他瞥了一眼床上之人，心中暗自懊恼，方才的话语未免过于伤人。然而，出口的话语如泼出去的水，已然无法收回。他抿了抿唇，眼神有些闪烁，悄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。

床上的李怀玉，像是被这话打击了一般，骤然安静了下来。她垂下眼眸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这样的神情，其实更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，但不知怎的，江玄瑾的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紧绷感。他更怀念她方才那叽叽喳喳，充满活力的模样。

他轻咳两声，视线有些飘忽，开口问道：“你……是否已经用过药了？”

怀玉轻轻点了点头，依旧沉默不语。

“……晚膳呢？”他又追问道。

她依然只是点头，嘴唇紧闭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江玄瑾陷入了沉默，眉头紧锁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良久，他从一旁拿起一个橘子，耐心地一瓣一瓣地剥开，仔细地剔除掉白色的筋络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果瓣递到她的唇边。

李怀玉微微一怔，抬眼看向他。只见江玄瑾抿着唇，垂着眼，闷声说道：“这橘子，味道甚是甘甜。”

方才勉强压抑住的怒气，此刻几乎要冲破堤坝。怀玉在心底暗自咬牙，怎么可以？他怎么能一改往日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，突然变得如此乖巧？难道是在故意戏弄她？

她气恼地张开嘴，将他手中的橘瓣衔住，用力地咀嚼着，含糊不清地说道：“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你急什么？急死活该！”

江玄瑾闻言，抿了抿唇，沉思片刻后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厉奉行此人，曾亲笔撰写一份供词，其中提及，在司马丞相身故之时，他曾被丹阳长公主邀至府中。”

怀玉听闻此言，身子猛地一震，差点咬到自己的嘴唇：“什么？！”

“你可知晓丹阳长公主？”他继续问道。

怀玉呆呆地点了点头，随即又有些笑不出来，心中百感交章 “如今的北魏，谁又会不认识她呢？”

江玄瑾似乎并未留意到她复杂的神色，只是垂眸继续说道：“这位丹阳长公主，因被指控‘谋害丞相司马旭’，且证据确凿，最终被赐死于御酒。那杯毒酒，实则是我亲手送去的。那时，我以为……她罪有应得。”

他的语气十分认真，仿佛在向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倾诉自己的困扰。眉宇间，他紧锁着眉头，眼中充满了迷茫。“然而，在她死后，我却发觉了许多蹊跷之处。稍加查探，便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。司马旭的死，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隐情，而长公主的罪名，也仿佛被刻意栽赃。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前些日子，有两位重臣联名上奏，言厉奉行伪造供词。他们声称，厉奉行当日并未在场，自然无法证明司马丞相是被长公主邀走的。因此，我近期正在搜集更多证据，意图查明，这厉奉行究竟是否在撒谎。”

“……这些，便是你先前不知道的事情。”

李怀玉双眼失神地望着他，当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时，她的脑海中，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。她不敢置信地想：江玄瑾，他竟然在查我是否被冤枉的？为何要查？害死她的人不正是他吗？不是他从宫宴开始，便一步步地策划，将司马旭的死栽赃到她头上吗？如今，他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？

她的第一反应便是，他在说谎。然而，转念一想，他根本没有必要对她说这些。现在的她，在他眼中不过是白家四小姐白珠玑，并非那个被处死的丹阳长公主李怀玉。他没有任何理由欺骗她。

那么，他所说的，难道是真的？他在厉奉行的事情上为难，是因为担心牵扯进孟恒远的案子，如果再继续追查其他案件，便会变得更加复杂？他是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，所以想要还她一个公道？

江玄瑾……难道并非是那个隐藏在幕后，一手策划害死她的凶手？

她的瞳孔猛地一缩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甚至忘了呼吸。

“怎么了？”江玄瑾见她这副模样，下颔微紧，开口问道，“你不相信？”

“没……我信。”李怀玉深吸一口气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你如此坦诚，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，甚至不担心我会泄露你的秘密，我又怎会不信呢？”

江玄瑾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，但转念一想，或许是被自己的话语惊吓到了。毕竟，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千金小姐，又怎会接触过这些朝堂上的大事？

他沉思片刻，随后慎重地说道：“我与你所谈之事，你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半句。尤其是，陆景行。”

最后那几个字，说得有些严厉。怀玉低头，轻轻抱住他的腰，声音带着一丝笑意：“放心吧，我们下个月就要成婚了，你是我未来的夫君，其他人都是外人。我自然会听你的话。”

腰间传来她温软的触感，以及淡淡的药香，江玄瑾的身子微微一僵。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她：“我们下个月就要完婚了，可现在，尚未完婚！你这样搂搂抱抱，成何体统？”

“体统是什么？”她俏皮地反问道，“我从未听说过。”

说完，她更是用力地将他抱得更紧。

江玄瑾的两只手尴尬地张开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“你想要弄清楚丹阳是否蒙冤，为何不直接去询问她身边的人？”她依偎在他的怀里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问道，“那不是比从厉奉行那里入手，更加直接快捷吗？”

江玄瑾提及此事，眉间愁绪更甚：“你以为我没有想过？只是她身边的人，口风都异常严密，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。”他之所以将青丝暂时羁押，正是想要从她口中探听一些关于丹阳的事情。可青丝那个倔脾气的，无论他如何逼问，就是一言不发，他又有什么办法？

“问不出来？那就引诱啊！”李怀玉俏皮地撑起身子，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，问道，“要我教你如何施展‘引诱之术’吗？”

江玄瑾看着她脸上那抹“奸计得逞”的笑容，觉得十分有趣，便顺势问道：“四小姐有何高见？”

对于撒谎、欺骗、施展诡计这些事情，似乎总是这位白家四小姐最擅长不过。提起这些，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，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