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：女儿未归 疑云重重

白德重急忙上前，伸出手想要搀扶，却被老者连连摆手，面色凝重地说道：“白某愧不敢当！您这一礼，是折煞白某了！”

“老朽理应如此行此礼。”江老太爷长叹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，“白夫人的话并非无理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，留在别人家中过夜，传出去确实不合规矩。”

一旁的白孟氏闻言，心中暗喜，以为自己的言语终于得到了重视。

然而，江老太爷话锋一转，继续说道：“更何况，玄瑾素来是知书达理之人，明知将四小姐留宿府中对她名节有碍，却依然执意为之，这便是老朽教子无方，愧对白家亲家啊！”

闻言，身后的江崇也跟着弯腰致歉：“我作为兄长，未能阻止玄瑾，同样愧对白大人！”

江深拱手道：“我作为二哥，亦未能及时阻拦，更是愧对白大人！”

江家众人，包括那些早已知晓“三公子房中藏有女子”之事的人，此刻都齐刷刷地朝着白德重行礼。他们身为江家人，不仅没有阻止，甚至还乐见其成，此刻只觉得万分惭愧。

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致歉，白德重和白孟氏都愣在了原地。

“昨晚……珠玑确是在江府过的夜？”白德重试探着问道，声音低沉。

江玄瑾瞥了他一眼，神色依旧清冷：“四小姐昨日在江府崴伤了脚，行动不便，晚辈便暂时安排她住在客楼。此事确是晚辈考虑不周，与四小姐本人并无关联，还请大人恕罪。”

“偷盗成性”、“夜不归家与人有染”，这些流言蜚语，原来都只是莫须有的污蔑！听完江玄瑾的解释，在场众人的目光，不约而同地落在了白家主母身上。就连白家自己人，此刻也觉得白孟氏的行径既恶毒又荒唐。

白德重带着几分愧疚看向江玄瑾：“那么，君上昨日那般蛮横，是因为老夫误解了珠玑？”

江玄瑾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，反问道：“大人只觉得自己是冤枉了她？”

白德重闻言一愣，脱口而出：“不然？”

江玄瑾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孟氏，转而对白德重说道：“您的夫人，差一点便将您亲生女儿的性命夺走。昨晚若非晚辈及时阻拦，您那一记戒尺下去，她恐怕已经香消玉殒。而您呢？不闻不问也便罢了，还要反过来冤枉、责怪于她，您这一言一行，究竟有何值得晚辈敬重之处？”

白德重心头一震，想要辩驳，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。

后方的江家众人也听得心惊胆战，连忙追问：“究竟是怎么回事？四小姐受伤了？”

江玄瑾垂下眼眸，掩去心中复杂的情绪，低声回答：“生死未卜。”

“生死未卜”这几个字，如同重锤一般敲在白德重的心上，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孟氏，后者则慌忙垂下头，小声辩解道：“我可没下那么重的手。”

她心中暗道，那是家奴动的手。

此时顾不上与旁人寒暄，白德重径直朝西院走去。江老太爷也焦躁不安，生怕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儿媳妇就此告吹，他连忙扶着拐杖跟了上去。

随着老太爷起身，江家众人也都动了起来，只留下白孟氏和几位白家人，依旧茫然地站在堂中。

一行人刚走到西院附近，便看见一个丫鬟从西院门口急匆匆地跑了出来。她跑得太快，以至于一个踉跄，狠狠地摔倒在地。

“灵秀？”白德重认出她，急忙喊道。

灵秀似乎摔得不轻，没能立刻站起来。她趴在地上，抬头看到江玄瑾，脸上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：“君上，小姐熬过来了！”

那笑容灿烂得如同阳光，即使满脸灰尘，也仿佛在发光。然而，这光芒只维持了片刻便迅速褪去。灵秀望着远处的一片空地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。

一整夜的担惊受怕，一整晚的心惊肉跳，此刻全都化作了她悲恸的哭声，那声音凄婉动人，听得在场众人心中都泛起阵阵酸楚。

江玄瑾望着她，一直紧握的手也悄然放松了些许。

“熬过来了……”

这简短的四个字，让在场众人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。白德重看着前方那狭小的厢房，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珠玑的疏忽，竟让她遭受了如此欺凌。

他转身，朝身后的一众江家人说道：“屋子有些狭小，君上和老太爷先请进去，各位不妨在旁边的厢房里歇歇脚。”

虽然众人心中都想进去探望一番，但见主人家如此安排，也只好识趣地应允。

江玄瑾迈步走进厢房，轻车熟路地来到床边，低头仔细打量着床榻上那人的脸色。

虽然依旧苍白如纸，但隐隐间，已能感受到一丝生机。

他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，看了白德重一眼，随即起身让开了位置。白德重凑上前仔细查看，眼中的愧疚之色愈发浓重。

“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。”他轻声说道，“当初答应她娘，定要好好照顾她，如今看来，我并未做到。”

江老太爷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现在亡羊补牢，为时未晚。”

白德重苦笑一声：“老太爷以为，白某该如何补偿才好？”

“这还不简单？”老太爷瞪圆了眼睛，用拐杖指向身旁的江玄瑾，“将您女儿嫁给他，便是最好的补偿了。”

白德重闻言，沉默了片刻，最终不得不承认：“老太爷所言极是。”他看向身旁的江玄瑾，感慨道：“许是老天爷也心疼珠玑，所以才让她得了君上的青睐。说实话，今早我差一点就当真上奏参了君上一本。幸好，幸好我选择相信了君上一次。”

江玄瑾低头，并未作声。

江老太爷却哈哈大笑起来：“真参他一本也好，这孩子还没经历过被参奏的滋味呢，有个经历也不算坏事。”

见亲家如此豁达，白德重心中越发感激，但他望着床上虚弱的女儿，仍有些担忧地询问身旁的医女：“当真已无大碍了吗？”

医女疲惫地笑了笑：“药方已经开好，一日三次，好好照料，便不会有大碍了。”

白德重连连点头，再次朝江玄瑾拱手道：“多谢君上救了我女儿一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