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：疑云重重，旧伤复发

夜幕低垂，残月如钩，映照着寂静的庭院。江玄瑾轻柔地将怀玉抱起，手中那碗温热的汤药，小心翼翼地吹凉，一勺一勺送至她的唇边。然而，这回的药，怀玉却再也无法吞咽，她紧锁眉头，剧烈地咳嗽着，将那苦涩的药汁悉数吐了出来。

江玄瑾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，他放下手中的药勺，转而捏住怀玉的下颌，强硬地将剩余的药剂灌了下去。尽管有许多药汁溅出，但总算有些许被她勉强咽下。一碗药见底，江玄瑾又将她轻轻禁锢了半个时辰，怀玉的抽搐渐渐平息，终于安定下来。

夜色渐深，院外的喧嚣声也随之消散。灵秀不安地看了看窗外的时辰，又担忧地望向床边那个岿然不动的紫阳君，忍不住轻声问道：“君上，您还是去客房歇息吧，这里有奴婢看着就好。”

江玄瑾并未起身，他只是动作轻柔地换下一块湿帕子，继续为怀玉擦拭着脸颊。他随意地问道：“你家小姐平日在府里都吃些什么？”

灵秀微怔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，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：“按例，每日的早膳都是清粥配些小菜。晌午时分，则是有两个素菜，一两的米饭。晚膳也与午膳相差无几。”说着，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：“这府里的人，最是见高踩低。他们知道夫人不待见我家小姐，在吃穿用度上便处处克扣。先前小姐痴傻时，他们还拿小姐取乐，没少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打骂欺负她。如今好不容易小姐神智清醒了，他们又变着法地克扣月钱银子，小姐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艰难了！”

江玄瑾听完，目光落在床榻上那苍白的面容上，低声喃喃道：“我原以为……倒是当真错怪了她。”

他回想起，当时怀玉说自己在白府吃不饱穿不暖，他只当她是谎言，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。如今看来，她所言皆是事实，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。那么，在此之前，他以为是她撒的那些谎言中，是否也有被他忽略的、她真心的话语？
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，无数怀玉说过的话语便如同潮水般涌入耳畔：

“你傻不傻，姑娘家说要赔罪，就是想勾搭你的意思，谁还在乎到底赔不赔啊！”

“我不会放手的，别说这些没用的了。”

“在我眼里，自然是你最重要。”

“我想同你，岁岁常相见呢。”

她声音如黄莺般婉转，尾音带着一丝勾人的娇媚，令人心底阵阵发痒。心口蓦地一热，江玄瑾只觉得喉咙一阵收紧。他低下头，床榻上那张笑容盈盈的面孔渐渐消失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依旧虚弱而苍白的怀玉。

他倏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。“君上？”灵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，满脸不解地望着他。

微微一怔，江玄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，缓缓垂下眼帘：“无事。”

胸腔中那股莫名的躁动渐渐平息，江玄瑾伸出手，再次探了探怀玉的额头。高热依旧未退。他心中一沉，转身对身旁的医女说道：“快来瞧瞧她。”

原本在桌边打盹的医女闻声回过神来，连忙上前，重新为怀玉把脉。这一把脉，她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。

“如何？”江玄瑾急切地问道。

医女迟疑了半晌，才艰难地吐出四个字：“听天由命。”

江玄瑾听罢，低头看着床榻上的人，紧锁的剑眉并未舒展。他伸手拨了拨怀玉腕间那串跟了他多年的佛珠，低声说道：“就算是天命，也该偏心你一些才是。”

灵秀听着这话，愕然地看了他一眼，鼻子莫名地有些发酸。

白德重从西院离开后，又径直回到了白孟氏的住处。虽然对江玄瑾那霸道的行径依旧心有余怒，但他冷静下来后，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。于是，他开口质问白孟氏：“珠玑身上的伤，是你打的？”

白孟氏身子一顿，随即委屈地辩解道：“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？我想让她长点记性，所以才让人请了家法。可家法一点也不重啊，谁又舍得当真用力打她？您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什么障眼法！”

“那紫阳君是怎么回事？”白德重皱着眉头，语气更加严厉，“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，他一直在护着珠玑？”

白孟氏的眼眶更显委屈：“紫阳君身份何等尊贵，半分颜面也不给我，我哪里还敢去告他的状？”

确实如此，别说是白孟氏了，就连他自己在紫阳君那里也未曾讨到半分好脸色。白德重思索片刻，觉得白孟氏的话倒也说得过去。虽然气愤，但眼下还是先沐浴休息，打算明日早朝时，再上奏参他一本。

然而，当他真的睡了一觉醒来，走在上朝的路上时，白德重心中却再次泛起了犹豫。昨日紫阳君脸上并无丝毫愧疚之色，他举止间一身正气，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。临走时，他甚至半分也不惧怕他上奏皇帝，反而说在等陛下的召见。

会不会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？

站在朝列之中，白德重悄悄瞥了一眼龙椅上端坐的帝王，犹豫再三，终究是将心中准备好的奏本，生生咽了回去。

今日上朝的人数明显比往日少了不少，朝会也仅用了一个时辰便草草结束。白德重快步出了宫，心里盘算着，若是今日江玄瑾还守在西院不给个说法，他便直接去找江家老太爷说道说道。

然而，他刚踏入白府的门槛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。

红绸笼罩的聘礼担子，竟然从门口一直绵延到了前堂，一眼望去，如同汇成了一条火红的巨龙。

“老爷！您可算回来了！”门房满脸喜气地迎上来，朝他行了个礼，“江家的各位爷，都已经在前堂等着了！”

白德重微微一愣，随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。暗道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，竟然把今日是江府前来下聘的日子都给忘了。如今，璇玑的婚事才是最重要的，至于其他的事情，可以等空闲了再处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