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：父怒冲冠

西院厢房，灯火通明。

白德重一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，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身影上，怒火更是熊熊燃烧。他简直不敢相信，在这个节骨眼上，白珠玑竟然还在沉睡！

“真是岂有此理！”他低吼一声，举起手中的戒尺，毫不犹豫地朝床上的女儿挥去。

“老爷！”一旁的灵秀惊呼出声，试图上前阻拦。

然而，白德重此刻已经被怒火蒙蔽了双眼，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。他的戒尺已经挥出，势必要落下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身影突然从侧方闪出，稳稳地接住了那记凌厉的戒尺。

“啪！”

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，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
白德重错愕地看着那只稳稳握住戒尺的手，随后缓缓抬头，看向了面前之人。

“白大人。”江玄瑾脸色阴沉，语气透着一丝不悦。他轻轻一推，将手中的戒尺移开，然后收袖问道，“您这是做什么？”

“君上？！”白德重看见来人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。他下意识后退两步，以为自己闯入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。可当他环顾四周，从房间的陈设、窗外的景物，再到身旁的灵秀，无不提醒着他，这里确实是白珠玑的房间。

申时末，天色已近黄昏。紫阳君竟然会出现在一名未出阁的女儿家中？

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般再次翻涌。白德重难以置信地看向江玄瑾，又羞又恼地说道：“我原以为君上是懂礼数的正人君子，没想到竟然也会做出这般无礼之事，私闯他人闺房！”

江玄瑾望着他，心中不禁冷笑。眼前这个老者，竟然全然不顾床上生死未卜的亲生女儿，反而指责他私闯闺房？他瞬间明白了白孟氏为何敢如此残酷的地对待白珠玑。白德重这个父亲，根本就没有将女儿的性命放在眼里。

“君上。”一旁的医女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药碗递上前，声音带着一丝急促，“得快些了，耽误不得。”

闻言，江玄瑾也顾不得与白德重争辩，他接过药碗，转头对灵秀说道：“扶一把你家小姐。”

“是！”灵秀应声，立刻上前坐在床头，小心翼翼地托起李怀玉，让她侧过身子，以便喂药。

这一番动作，终于让白德重注意到床上的女儿。她脸色惨白如纸，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他愣了愣，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。

灵秀紧咬着牙关，眼中含泪，哽咽地说道：“小姐被夫人打了个半死，现在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。老爷却对此不管不顾，还要逼着小姐断了这最后一口气！她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！您的心怎么能这么狠！”

听到这话，白德重脸上闪过一丝意外，随即又皱起眉头：“她犯了那么多错，自然是该打！”

江玄瑾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动了几下。他望着白德重，终于是忍无可忍，语气冰冷地喊了一声：“御风！”

早已收到消息的御风，此时正从江府赶来。听到江玄瑾的召唤，他立刻拔出了腰间的峨眉刺。

“干什么？”白德重厉声喝道，“这里是白府！君上不仅越矩，还想欺主不成？”

江玄瑾完全不理会他的叱喝，只是朝御风下令：“把闲杂人等清理出这个院子，你在门口守着，没有我的吩咐，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。”

“是！”御风应声，峨眉刺横在白德重面前，示意他离开。

“闲杂人等”这四个字，竟然也包括了他？白德重被推出了房间，回头看着江玄瑾，眼中怒火滔天：“江玄瑾，你欺人太甚！明日朝堂之上，我定要参你一本！”

放下手中的空药碗，江玄瑾起身走到门口，捏着门栓，目光扫过门外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，冷冷地说道：“大人只管去参，本君等着陛下的召见。”

说罢，他重重地扣上了门，将外面的喧嚣声彻底隔绝。

房间里的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，医女哆哆嗦嗦地整理着御风带来的药材，灵秀则慌忙上前查看李怀玉的情况。

然而，这一看，灵秀却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，失声惊呼：“小姐！”

床上的李怀玉紧锁眉头，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变得异常红润，嘴巴微张，全身开始抽搐，像一条被丢在石头地上的活鱼。原本已经上过药的肌肤，此刻又渗出了血珠。

江玄瑾的下颌猛地收紧，他大步跨上前，伸手探了探李怀玉的额头。

“触手滚烫！”

他轻吸一口气，扭头看向医女：“她发高热了。”

医女一听，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，重新上前为李怀玉把脉。她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。

“怎么了？”江玄瑾看着她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。

医女叹息一声，指了指门外，起身便向外走去。江玄瑾会意，跟着她一同出去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
“我就直言了。”门外，医女低声说道，“这姑娘内外伤都很重，尤其是脾肺。若是时不发高热，吃些灵药或许还有转机。可如今高烧不退，恐怕……”

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，江玄瑾也明白。他脸上波澜不惊，只是袖口却不自觉地收拢了几分。

医女再次叹息：“我且去给她抓些退热的药，劳烦君上找些酒水，让人给她擦擦身子。能否熬过去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
“好。”江玄瑾低声应下，看着医女离开，他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。

夜色如水，白府各处都已经熄灯安寝，唯独西院的这间厢房，灯火依旧通明。他伸手接过从门缝里漏出的微光，抿了抿唇，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
推门进去，他让灵秀找来了半坛子酒。然后，他拧了帕子，一点点地替李怀玉擦拭着脸颊和手脚。一个时辰过去了，他竟也未曾觉得一丝厌烦。

医女熬好的药送了过来，江玄瑾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
“给她喂下去。”医女示意道，“小心些，别碰到她的伤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