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：朝堂惊变

朝堂之上，剑拔弩张。厉奉行挺直了身板，面对君上的诘问，他掷地有声：“那又如何？他们为何被人追杀，微臣毫不知情。但此供词实在虚假，君上和陛下若是连这也信，那微臣回去便能再呈上几十封别的家奴的供词，证明微臣当晚戌时并未归府。”

“你……”李怀麟坐在龙椅上，看着三个重臣吵得面红耳赤，一时也没个主意，不由得侧头看向旁边：“君上以为呢？”

江玄瑾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：“已经结了的案子，没有再争论的必要。”

韩霄闻言大怒，几乎就要破口大骂，幸而旁边的云岚清连忙拽住他的衣袖，连连摇头示意。

厉奉行见状，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，朝江玄瑾行了一礼：“君上英明。”

“既然厉长史无事，便先去忙吧，”李怀麟遣退道：“新的丞相尚未就任，你辛苦些。”

“微臣告退。”厉奉行扫了身旁两人一眼，眼中满是不屑，起身扭头就走。

韩霄是个脾气火爆的性子，可眼下是在圣上面前，他再如何失礼也不可能当场爆发，只得硬生生憋着，气得一张脸通红。

大殿的门随着厉奉行的离去而合上。江玄瑾转过身，看向韩霄：“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。”

“韩某才疏学浅，哪里能解答君上疑惑。”韩霄寒着脸拱手，语气生硬：“先告辞了！”

言罢，他抬步就要往外走。

李怀麟在高位之上看着这一幕，不由得摇了摇头。韩大人的脾气真是百官里最差的一个，竟然连紫阳君的颜面也敢如此拂逆。

然而，江玄瑾似乎并未因此生气。见韩霄要走，他反而起身，快步上前将人拦住。

“大人留步。”他抬眼看向韩霄，语气恳切：“这个问题，只有大人能回答。”

韩霄本就看江玄瑾不顺眼，加之刚才江玄瑾那偏袒厉奉行的态度，更是让他怒气横冲。此刻被人拦住去路，韩霄终于是忍不住了，一拳就朝江玄瑾打了过去！

“韩大人！”李怀麟从龙椅上猛地站了起来，皱眉低喝。

云岚清也惊得够呛，他先朝皇帝行了个礼，然后快步上前，想上前拉开两人。

然而，这虎虎生风的一拳，却并没有落在江玄瑾的身上。云岚清瞪大了眼睛，只见紫阳君江玄瑾伸出手，稳稳地接住了韩霄的拳头。他手上力道以柔化刚，在空中划出一道斜弧，竟分毫不差地将韩霄的力道还了回去。

“砰——”

韩霄被一股力道逼得后退半步，脚跟用力踩着地面才稳住身子。他再抬眼看向江玄瑾，刚才那股怒气已经消了近半。他转身回到御前，闷头跪下。

“什么问题？”他没好气地问道。

跟着他走回几步，江玄瑾低声问道：“韩大人一世英名，到底因何情愿名誉扫地，也要拥护丹阳长公主？”

“这个问题朕也想知道。”李怀麟看着他们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：“皇姐虽然本性不坏，但所作所为没有一件值得赞颂。两位大人何以护她至此，甚至不惜在结案之后也要为她鸣冤？”

这话若是从江玄瑾嘴里说出来，韩霄和云岚清顶多觉得心情复杂。但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……韩霄苦笑一声，他只觉得一股悲凉，从心尖直透后背。

他依稀回想起，昔日长公主尚在之时，一袭瑶池牡丹宫装烈烈如火，她坐在高高的戏台边儿上，低头看着他。

“韩大人。”她轻声唤道：“你可想好了，跟我一条船，往后你就再也得不到赞赏与敬仰，你二十年攒下来的好名声，会统统付诸东流。”

那时，韩霄回答得也十分漂亮：“公主一介女流尚且无惧无畏，臣何以怯之？”

丹阳长公主听了这话，便拍手笑了起来，笑完又不服气地嘟囔道：“我可不是普通的一介女流！我有个了不得的皇帝弟弟！”

对于她这话，韩霄是不以为然的。李怀麟继位五年，仍旧毫无建树，何来“了不得”之说？

丹阳长公主一扫韩霄的表情，便猜到了他的心思，当即叉着腰，瞪着他道：“你别看不起人！再过几年，怀麟定会受万民赞颂！他会是个很好的皇帝！”

说着，她又扭头看向远处飘扬的皇旗，眼神异常笃定：“绝对会的！”

看着她那执着的眼神，韩霄这才明白了。支撑着长公主有勇气卷入无数争端之中的，并非她的身份，而是李怀麟。她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能让她的皇弟安稳地坐稳皇位。

而如今，李怀麟却反过来问他们：为什么呢？

韩霄的眼圈泛红，他张了张嘴，很想拍着御书桌，将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地告诉他！管他三七二十一，总不能让长公主死了，还背负着那么多罪名！

然而，他看了看那张随意扔在桌上的供词，韩霄终是闭上了嘴。

没有人会相信的。就算他替丹阳长公主伸冤，写出百八十张供词，它们也一样会像这两张纸一样，被随意地放在这里，沦为没有说服力的胡言乱语。

他颓然地低下头，苦笑着说道：“微臣觉得公主是个好人。”

江玄瑾闻言，眉峰微蹙。李怀麟对这个答案显然也非常不满意：“这里没有外人，大人为何不愿直说？”

韩霄没有再开口。旁边的云岚清却是上前一步，看向江玄瑾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：“君上亲自定下公主的罪名，亲笔写下罪状，又亲手送去毒酒。如今还来问我们二人这个问题，不觉得荒谬吗？”

要杀她的是他，他已经认定丹阳长公主是个穷凶极恶、罪该万死之人。就算他们说再多好话，也无济于事，那又何必来问呢？

江玄瑾低头沉默了片刻，然后缓缓说道：“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，并不是针对她。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换做任何人，只要证据确凿，又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，我一样会亲笔写下罪状，亲手送去毒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