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锦衣夜归

残夜未尽，天边泛起鱼肚白。李怀玉，这位失而复得的白家四小姐，悄无声息地自墙外翻入，动作熟练得仿佛只是穿过自家花园。门边，摇曳的油灯灯芯已然熄灭，只有窗外泄露的微光，映照着她倚在门边打盹的贴身丫鬟灵秀。

一声低沉的“咚”响，惊破了黎明的宁静。灵秀揉了揉睡眼，朦胧中起身推开了门。眼前站立的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丽人。她背影婀娜，乌黑的发丝如云般倾泻，一身华贵的锦裙，上面绣着瑶池牡丹，那精妙的刺绣，层层叠叠的花瓣，甚至连花蕊都栩栩如生，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，仿佛真的有阵阵牡丹花香随风而来。

灵秀看得有些发怔，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请问，您找谁？”

美人儿闻声回头，带着几分慵懒的哈欠声说道：“你醒啦？快来帮我搭把手。”

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，一双明亮的杏眼，樱桃小嘴，肌肤如凝脂般白皙。灵秀愕然了半晌，随即失声惊呼：“小姐？！”

李怀玉对她报以一个温柔的笑容：“回来得有点晚，不过应该还赶得上。这个，你抱着。”

话音未落，一个沉重的黄梨木妆匣已经被塞进了灵秀的怀里。李怀玉自己则先进屋，端起一杯冷茶，一饮而尽，仿佛刚才那翻墙而入的惊人之举，不过是寻常小事。

灵秀呆愣愣地抱着妆匣，踉跄了几步才跟着她进了屋，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，结结巴巴地问：“小姐，您这衣裳……是从哪里来的？”

李怀玉放下茶杯，轻声说道：“别人送的。”

“送的？”灵秀简直不敢相信。这样的上好料子，比宫里的御赐之物也毫不逊色，更遑论那般精美绝伦的刺绣，价值至少是自家老爷大半年的俸禄。她摇了摇头，满心疑惑，谁会如此“大方”？

“别在意这些了。”李怀玉起身走到梳妆台前，“我翻墙回来时，看到有马车已经等在白府门口了。快替我选选首饰，等他们一走，咱们也该走了。”

灵秀虽心存疑虑，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往江府，于是赶紧抱起妆匣，准备为小姐挑选合适的首饰。

然而，当她打开妆匣的那一刻，她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“嗯？”李怀玉见她半天没有动静，疑惑地侧头看去。

灵秀张大了嘴，瞪大了眼睛，指着妆匣里的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，脸色刷白：“小姐，您……您这是去抢了首饰铺吗？”

李怀玉无奈地扶额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，低语道：“我就说，别让他弄得这么夸张。”

妆匣里整齐地摆放着两套价值连城的头面，还有各种散搭的发簪、步摇和花钿，金玉交辉，耀眼夺目。随便拿出一支金丝八宝攒珠簪，都巧夺天工，一看便知价值不菲。

她想起陆景行当时为她挑选首饰时的模样，他微微皱着眉，嘴里说着“我是真的很心疼”，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，依旧是将最贵重的往她这里塞。最后还是李怀玉看不下去了，一拳将他揍到墙上，他才肯作罢。

“你疯啦？”她当时瞪着眼睛问道。

陆景行揉着胸口，无奈地感叹道：“送人东西还要被揍，哪有这样的道理。”

他站直身，为她将最后一枚发簪插在发髻上，又笑道：“不过，你这个人，无论是什么模样，都必须雍容华贵才合衬。”

李怀玉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
此刻想起陆景行当时的神情，李怀玉觉得，他多半是在她死后，为过去的遗憾而悔恨不已，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弥补。人呐，果然都是要失去一次，才懂得珍惜。

李怀玉轻叹了两声，从妆匣中挑了一套头面，再配上一支步摇，塞到灵秀手中：“你家小姐行得正，坐得稳，没偷没抢，你就放一百个心吧。”

这话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，灵秀依然愁眉不展，但还是依言为李怀玉整理好发髻，戴上首饰。

原本如同破落户般的白家四小姐，在一番精心打扮后，瞬间脱胎换骨，浑身散发出贵气十足的公主气息。

李怀玉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，尚算满意。她起身，拉着灵秀便往外走。

时辰已是卯时一刻，白德重已带着白璇玑登上了马车。李怀玉和灵秀则悄悄躲在院墙外的一个拐角处，静待那马车缓缓驶出官道，才现身而出。

“小姐。”灵秀略带犹豫地问道，“您想好如何去江府了吗？”

“还能怎么去？”李怀玉笑着反问，“自然是蹭个顺风车去。”

“奴婢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灵秀摇了摇头，继续说道，“江府守卫森严，更何况今日是江小少爷的生宴，宾客进出必然需要凭帖。您或许能蹭到马车，却蹭不到帖子，没有帖子，没名姓的人是无法进入的。”

李怀玉闻言，顿时傻眼了：“你怎么不早说？”

“……”灵秀一时语塞，刚才她只顾着震惊小姐这一身华贵的装扮，哪里顾得上想这些。

灵秀轻轻叹了口气，揪着帕子，低声说道：“其实，您昨晚出门后，奴婢就觉得有些后悔了，不该让您这样为难。如果去不了，那便不去吧，只要小姐平安无事，咱们的日子总还是能过的。”

李怀玉回身看着灵秀，这个小丫头，明明自己心中也十分在意这件事，此刻却是在安慰她，她的鼻尖微微泛红，眼神坚定。

李怀玉刚想说些什么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有人正从远处走来。

“那个人……”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，然后努嘴对灵秀说道，“你瞧瞧，他胸口上是不是绣了个‘江’字？”

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灵秀点头确认：“是江府的家奴。”

李怀玉的眼睛“蹭”地一下亮了起来，她伸手将灵秀推了出去：“趁他还没到正门，快，上去套近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