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：寒酸四小姐

“您瞧瞧，您这就小题大做了不是？老爷那么忙，哪有空管这些？”厨娘连忙道，“奴婢再给您多盛点菜？”

李怀玉没有回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那双澄澈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的眼眸，让厨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。仿佛眼前这位平日里被人视为傻子的四小姐，此刻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，竟比老爷还要令人心生畏惧。

然而，思及自己不过是府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厨娘，而眼前的女子，不过是那个死了娘的庶女，即使不再疯傻，在白府也终究是孤苦无依，无人问津。念头一转，那份源于本能的畏惧便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厨娘稳了稳心神，语气也随之强硬了几分：“不是奴婢多嘴，您也该明白这院子里到底是谁做主。当真不满了，就去找夫人说道，何必为难咱们这些当下人的？”

“去找那偏心的白孟氏？”怀玉轻笑一声，眼底掠过一丝嘲讽。她深知，即便真的去了，也只会是自讨没趣，毫无结果。

她重新端起那份算不上丰盛的饭菜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转身向着西院的方向走去。

厨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，心中既是后怕又是恼怒。待怀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，她才恨恨地啐了一口：“呸，来咱们这里耍什么威风，真当自己是个了不得的主子了！”

一旁帮忙的年轻小丫鬟也附和道：“可不是吗？谁都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大出息，等哪天江府来解了婚约，别说粥了，汤她都没脸喝！”

“我现在就盼着二小姐给她点颜色看看，叫她认清自个儿的身份！”

“快了快了。”小丫鬟笑嘻嘻地回应，“马上主子们就要去江府赴宴，她的衣裳都还没准备好呢，到时候进不去江府大门，可有她好看的。”

嘈杂的议论声，夹杂着几句刻薄的诅咒，在晨光中渐渐飘散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怀玉独自走在回西院的路上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荒诞的念头。她曾贵为公主，享受过无尽的荣华富贵，或许正是因为那样的经历，老天爷才不忍她继续沉溺于享乐，故意让她穿越到这白府，成为那个傻傻的四小姐，来体验一番“吃不饱穿不暖”的滋味。

早膳的苛刻，她尚能当作是一种“清肠排毒”。可这午膳和晚膳，厨房送来的菜色依然糟糕透顶，更别提那少得可怜的米饭，不过两口便见底。

看着眼前这比洗涤过的锅底还要干净的饭碗，李怀玉真的想为这位“白四小姐”掬一把同情的眼泪。好歹也是贵门小姐，这日子过得也忒惨了些！

“四小姐。”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，伴随着一个嬷嬷的身影。她疾步走到怀玉跟前，扬声道：“老爷传话了，明儿要去江府，让您穿戴好去前厅请安。”

怀玉正要应声，身后的灵秀却“刷”地一下站了起来，脸上带着几分焦急：“我家小姐马上就去！”

说完，她颤抖着手，咬断了手中的线，将那件朴素的绸裙递到了怀玉面前：“小姐，快换上！”

“这个……”怀玉看着裙子上几朵零星的绣着的荷花，眨了眨眼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，“你确定可以吗？”

“总比穿您素日里那些个衣裳好。”灵秀急忙拉着她起身，动手为她更衣。“若是老爷瞧不过眼，能赏您点首饰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
怀玉暗自叹了口气，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。她顺从地换上裙子，又规规矩矩地挽了一个发髻，然后仔细地洗净了脸，这才跟着外头的嬷嬷一同走向前厅。

在大家族里，临出门前审视自己的女儿是否妥帖，也是一项不成文的规矩。李怀玉走到前厅时，发现白德重和白孟氏已经坐在主位上，而白璇玑则乖巧地站在他们身前。

白璇玑一身绫罗绸缎，领口和裙摆处都绣着繁复的海棠花纹。她的发髻高挽，宛如祥云，迈着莲步，回眸顾盼，顾盼之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。

白孟氏看着女儿这般模样，脸上满是赞许，连连点头，并轻声对白德重说道：“老爷您瞧，咱们女儿这模样，还愁找不到好夫家么？”

白德重板着脸，虽然脸上并没有太多欣喜之色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目光一转，他瞥见了门口那瘦弱的身影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厉声喝道：“还不进来？”

怀玉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，心中暗自腹诽，这嗓门未免也太大了，每次不是凶她就是吼她，难道好好说话不行吗？

她扁了扁嘴，不情不愿地跨进了前厅。

白孟氏和白璇玑几乎同时转过头来，目光在她身上简陋的绸裙上停顿了片刻，又扫了扫她空荡荡的发髻和耳坠，眼底的神色分明写满了嫌弃。

白德重看着她，眉头紧锁：“你就打算这样去江府？”

“不行吗？”怀玉扯了扯裙摆，随口说道，“料子还不错。”

白德重闻言，转头看向白孟氏，后者立刻摇头否认：“妾身吩咐人送了几件衣裳去西院让她自己挑选，她选的这一件，与妾身并无关系。”

“哈？”李怀玉惊讶地看向白孟氏，心中暗自佩服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，说好的送衣裳呢？她连一件像样的都没收到过，更别提什么没绣好花的了。

然而，出乎意料的是，白德重竟然信以为真，看向怀玉的目光变得更加严厉：“你如今不懂规矩，亦无品味，若贸然去江家，想必要给府上丢人。明日我同你二姐去，你且在府里歇着吧。”

一句话，便将她完全排除在外。

李怀玉感到有些难以置信，她看着白德重，抬手指了指自己，问道：“与江焱定亲的人……是我吧？江焱生辰，我在家里歇着，这像话吗？”

白德重沉声说道：“江府一早就有重议这婚事的意思，你也不必对此事太过执着。”

言下之意，分明是要替她去推了这门婚事，转而安排给白璇玑。

坦白说，要嫁谁不嫁谁，这种事情李怀玉并不太在意。毕竟，她前世还曾养过十几个面首，什么类型的男人没见过？她从未将女儿家的婚事当作什么大事。

然而，低下头，看着自己身上这件朴素的裙子，怀玉的眉心微微蹙起。

“没得商量了？”她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