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故人重逢

“大概就在这几日了。”李怀玉焦躁地挠了挠发鬓，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，“那丫头性子刚烈，落入江玄瑾手中，绝不会有好下场。眼下我这副模样，也是无能为力，只能先设法找到她的踪迹，再劳烦你派人将她救出。”

陆景行听罢，心中了然，不禁开口问道：“所以你对江玄瑾那般温和，全然是为了救出青丝？”

“难道还有别的缘故？”李怀玉挑了挑眉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，“我难道还会真心关心他是否安好吗？”

低沉的笑声从陆景行喉间溢出，他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我原以为你经历生死，性子有所转变，原来还是老样子，未曾改变。”

“真是又坏又可爱。”李怀玉眯了眯眼，语气幽幽地说道：“他对我无情，我自然也不会对他有意。恩情百倍奉还，仇恨十倍回报，我并非什么宽厚大度之人。一旦有机会，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取他性命。”

“毫不犹豫！”陆景行听了这话，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下，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铭佩，递给了李怀玉。“我知道了。这物件你拿着，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，只管到我任何一个铺子，派人去传个信便好。”

陆景行将腰间的铭佩取下，递到了李怀玉手中。在京城，但凡有些身份地位之人，都会随身佩戴一块铭佩，正面刻着表字，背面则刻着私章或是喜爱的图案，用以表明身份，也兼具信物之用。陆景行的铭佩背面刻着“玉山飞雪”，正是李怀玉十分熟悉的图纹。她接过铭佩，摩挲了几下，脸上绽放出笑容：“甚好。”

陆景行端详着李怀玉，突然摸了摸下巴，眼中闪烁着兴味的光芒：“你如今这般身份，我是否可以光明正大地前来白府提亲？”

李怀玉翻了个白眼，没好气地回道：“你可拉倒吧！一堆麻烦事尚待处理，我哪有心思成婚？再说了，你可知道我的身体有多厉害？”

“哦？”陆景行饶有兴致地追问，“究竟是如何个厉害法？”

“江家未来的小少夫人，这身份够不够厉害？”李怀玉带着一丝得意地说道。

“江家……小少夫人？”陆景行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，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：“如此说来，那我可真得找个日子，亲自上门提亲了。”

“别胡闹了。”李怀玉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，一边笑得有些阴森，“我正打算倚仗着这层身份，与江玄瑾好好周旋一番呢。”

“若你想报仇，我自可助你，何必如此委屈自己？”陆景行眉头紧锁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，“你过去的日子，似乎从未为自己活过，如今好不容易重获新生，难道还要将自己再次深陷泥潭吗？”

他回想起李怀玉还是丹阳公主之时，一心为着她的皇弟谋划，承受了多少非议，背负了多少黑锅，最终又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？即便死过一次，为何心中那股炽热的冲动，依旧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再次投身到这浑水中？

李怀玉轻笑了两声，抬眼望向陆景行，语气坚定：“江山未平，帝位不稳，别说是我现在还活着，纵使我已化为厉鬼，也绝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
她这话说的声音极轻，仿佛只是在街边闲逛时，随口与他闲谈一般，听不出半点气势。然而，对上她那双执拗而坚定的眼眸，陆景行心中却仿佛受到了重击，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。

“你还记得，究竟是谁下的令，让你领死吗？”他开口问道。

李怀玉笑着点了点头：“圣上亲旨。”

“那你为何还要……”陆景行语带犹豫，似乎有话想说，却又被他压了下去。

“他是我的亲弟弟，我是他唯一的亲姐姐，他心中的顾虑，我比谁都清楚。”李怀玉认真地解释道，“他想保我，只是，当时他已无力回天。”

两朝元老，当朝丞相司马旭，功勋卓著，德高望重。而她，却是亲手将他送上了黄泉路，人证物证俱在，即便是九五之尊，也无法再保全她。

“要怪，就只能怪我们那位紫阳君了。”李怀玉缓缓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，“那位君上，手段实在太过高明。”

她曾经认为，江玄瑾与朝堂上的其他官员不同。虽然与她为敌，但他却是真心实意地效忠新帝，巩固江山社稷，是个难得的好臣子。可直到临死前，她才恍然大悟，这位所谓的“好臣子”，竟有着比那些老奸巨猾之辈更加狠毒的心肠。他一步步筹划，聘请御医，邀来司马，举办宫宴，最终将她置于死地，而她，竟然丝毫未曾察觉。

李怀玉的拳头紧握，指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又缓缓地松开。她脸上的笑容再次扬起，看向陆景行：“时辰不早了，你该先走了。等会儿若是被白御史撞见了，又会引来不少麻烦。”

陆景行挑了挑眉，将手中的玉骨扇轻轻一展，姿态风流地说道：“你才刚来多久，就要赶我走了？我对你，可是依依不舍啊。”

若换做旁边的任何一个女子，听到这番深情的话，定会心神荡漾，芳心暗许。然而，李怀玉却不吃这一套。她抱着手臂，看着陆景行，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：“你不愿意走？行啊，我这就派人去知会白御史一声，让他好好招待你，与你畅谈一番商贾税收之事……”

“打扰您这么久，在下实在不好意思。”陆景行立刻收起了手中的扇子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，他拱了拱手，说道：“在下告辞。”

“哈哈哈！”李怀玉放声大笑起来。

陆景行看着她笑得眉飞色舞，一脸得意，忍不住也跟着低笑一声，随后，他骤然上前，身体微微前倾，俯下了身子。

李怀玉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，她的眼眸猛地瞪大，喉咙里卡住了一句话。

陆景行那张近在咫尺、带着几分苍白的俊脸，停在了她脸颊旁约莫一寸远的地方。他顿住了动作，微微掀起眼皮，瞥了她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。

“你为何不继续笑了？”

李怀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，干咳一声说道：“我怕我的唾沫星子溅到你脸上。”

“竟然不是怕我亲你？”陆景行故作意外地说道。

李怀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：“你亲我？那跟亲你自己的手背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
他们二人相识多年，早已是多年的至交好友。若二人之间真有什么男女情愫，陆景行早就应该有所表示，甚至可能要成为她的驸马。可是，没有，他们之间，真的什么都没有。她把他当兄弟，他也把她当兄弟。甚至，她府邸中的那些男宠，有三四个还是他一手张罗送来的。

李怀玉从来不会对陆景行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，陆景行自然也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