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：君臣离合

白德重审视着江玄瑾苍白的容色，心中早已无暇顾及怀玉的挑衅，立即吩咐身旁的白孟氏：“快去，将侧厢房收拾妥当！”

“遵命，老爷。”

乘虚从身后拱手相迎，言辞恳切：“白大人，这两日君上身体抱恙，幸得府上四小姐妙手回春。如今君上尚未痊愈，药方亦在四小姐手中，在下斗胆，有一不情之请，还望大人应允。”

乘虚乃紫阳君身边最受信任的谋士，他的话往往代表着紫阳君的意愿，白德重自然不敢怠慢，恭敬地请道：“乘虚先生，请讲。”

乘虚瞥了一眼前方的主子，接着说道：“君上龙体欠安，难以经受车马劳顿，在此静养，还望四小姐能继续照料，为君上煎药。”

为君上煎药？白德重闻言，眉头微蹙。在他看来，煎药之事，谁来做都一样，为何偏偏点名要白珠玑？但转念一想，他便明白了。江焱乃是紫阳君最宠爱的侄儿，而珠玑，作为江焱名义上的未来妻子，想必也因此受到了紫阳君的青睐，可谓是爱屋及乌。

眼下紫阳君病重，白德重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珠玑，心中暗自思忖，待君上离开后，再细细询问她此事究竟。他随即答道：“君上若信得过珠玑，老夫自当不会有异议。”

乘虚含笑拱手，郑重道：“谢过白大人。”

江玄瑾被怀玉和一众下人簇拥着，缓缓向前行了几步。他仿佛并未听见二人的对话，然而，当白德重抬头望去时，却见他侧过头，轻轻地点了一下。

“这是在回应我吗？”白德重心中泛起一丝迷茫。他仔细再看，江玄瑾却已恢复了常态，继续往前走去。

“老爷。”白孟氏走到他身侧，黛眉紧蹙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这算什么话？珠玑胡闹，按照家规，理应受罚。”

白德重瞥了她一眼，语气不悦：“罚？君上点名要珠玑煎药，你此刻去罚她？你这是要抗旨吗？”

白孟氏顿时语塞，她紧紧捏着帕子，目光遥望着远处紫阳君的背影，心中依旧愤愤不平：“早该让君上见见我们家的璇玑才是，璇玑比珠玑懂规矩多了。”

白德重摆了摆手，不愿与她就此事过多争论，转身径直回屋更衣。

怀玉紧随在江玄瑾身侧，眉眼间笑意盎然。

江玄瑾轻咳两声，低声问道：“你在乐什么？”

“我乐见你为了我，不惜用苦肉计。”她侧过头，眼中含着几分戏谑，望着他说道：“如此舍不得我，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？”

江玄瑾抬袖掩住口鼻，眼神清冷，语气疏离：“报你救命之恩，两不相欠。”

“哈哈哈！”怀玉笑得肆意，用手捂住嘴，一双灵动的杏眼在他脸上流转，带着几分顽皮：“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！”

江玄瑾脚步一顿，目光带着几分警告地瞪了她一眼，大有立刻转身离开白府的意思。

“哎，别，我错了！”怀玉立刻认怂，连连向他拱手作揖：“现在你是我李怀玉的恩人，你说什么都对！两不相欠就两不相欠！”

他轻哼一声，扭过头，拢了拢衣袍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
“这脾气，简直就像个撒娇闹别扭的孩子。”李怀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然而，笑到一半，她的眼眸中却蒙上了一层迷茫。

“面前的这个人，还是那个在朝堂之上，言辞犀利如剑，一开口便将我逼入绝境的紫阳君江玄瑾吗？”

她歪着脑袋，思索了片刻，然后摇了摇头，快步跟了上去。

东院的厢房已经收拾妥当。江玄瑾半靠在床头，闭目养神。李怀玉搬了张凳子，挨着床边坐下，撑着下巴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白小姐。”身旁的乘虚轻声提醒道：“您可以先去休息片刻，这里由属下照看便是。”

“没事儿，我不累。”她眨了眨眼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：“难得你家主子现在没瞪我，我得多看他两眼。”

乘虚闻言，微微一愣，打量了她一眼，有些迟疑地说道：“四小姐终究是有婚约在身，言行举止，还需稍加避嫌。”

提起婚约，床上的江玄瑾陡然睁开了眼，目光幽深地注视着李怀玉，声音低沉地问道：“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？”

怀玉坦然答道：“就在那天撞见你的同时。”

“这么巧合？”江玄瑾审视着她，发现眼前这女子一双眼睛固然水灵，却仿佛深不可测，令人看不透。

他眼神微沉，缓缓说道：“既然已经恢复了神智，又深知自己身负婚约，就该有所收敛。今后，切勿再妄言些不着调的话。”

“不着调？”怀玉一脸困惑，追问道：“我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了？”

江玄瑾启唇，正欲重复她方才的言语，却又黑着脸，硬生生止住了。

李怀玉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，她伸出手肘，轻轻地捅了捅他的胳膊：“倒是说啊？说清楚了！”

江玄瑾别过头去，语气沉重地回应道：“我休息两个时辰便会离开。你与其在这里说些无谓的言语，不如好好想想，待我走后，你该如何逃脱家法的责罚。”

提及家法，怀玉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。

“白德重那个老头子可不是好对付的。”她心中暗想，更何况，白家的主母看起来似乎也并非慈祥之人。待江玄瑾一离开，自己多半还是要吃苦头。

她长叹一声，乖巧了许多，朝乘虚伸出手：“药给我，我去煎。”

先前在向白德重禀告时，乘虚便已让人去马车上取来了准备好的几副药。此时听怀玉提起，他才猛然想起，连忙将药包递给了她。

怀玉抱着药包，蹦蹦跳跳地便出了房间。

江玄瑾望着她轻快的背影，眼眸中泛起一丝阴郁。

“主子，您这是不高兴吗？”乘虚担忧地看向他。

“没有。”江玄瑾淡淡地回应道：“我只是觉得有些烦躁。”

他心中暗道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女子，竟然是自己未来的侄媳妇。纵然他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，却也难免感到愧对江家的家训。将来即便进了同一家门，也不知道这女子能否约束自己的言行，若是依旧如此口无遮拦，那可真是要惹出天大的麻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