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：白府惊魂

“不知君上驾到，有失远迎！”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迎面走来，恭敬地施了一礼。她的声音温婉，透着一股大家风范。然而，在她看到身后跟随的身影时，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。

“老爷进宫去了，尚未归来。君上若是不急，便先进去喝盏清茶。”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，言语间透着一丝疏离。

江玄瑾微微颔首，他并未立刻回应，而是转身，轻轻将身后那个一直试图躲藏的人推了出来。“来贵府也没别的事情，这位姑娘……许是府上走丢的吧？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审视，目光锐利地落在被推出来的人身上。

妇人抬头，与李怀玉的视线瞬间交汇。

那一刹那，怀玉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复杂而矛盾的情绪：诧异、恼恨、嫌弃，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不解。然而，这情绪如潮水般涌动，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，她的眼帘微微垂下，仿佛不敢直视。

“这……这是府上四小姐，神智不清多年了，前些日子自己跑了个没影。若是有冲撞君上的地方，还请恕罪！”妇人的声音微微颤抖，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不安。

“神智不清多年？”李怀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砸得晕头转向。她脑中关于“白四小姐”的零星记忆碎片，在此刻瞬间清晰起来，却又带来了更加庞大的冲击。

“府上四小姐？”江玄瑾同样被这个身份震惊，他锐利的目光转向了那妇人，随即又看向了怀玉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。

两人几乎是同时抬头，目光投向了那悬挂在大门上方、朱红色的牌匾。金色的笔触在牌匾上勾勒出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——“白府”。

官道旁一座醒目的官邸，姓氏又为“白”，在这京城之中，除了御史白德重，还能有谁？李怀玉的心脏猛地一沉，她悲从中来，什么时候她会这么倒霉，竟然穿越到了那个全京城都知道的、被传言傻了的白家四小姐身上？白德重那老头子，当初还在朝堂上处处与她作对，如今，她竟然还要屈尊成为他的女儿，管他叫爹？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！

江玄瑾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，他侧过头，目光复杂地扫了李怀玉一眼，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某些让他不悦的联想，眼神霎时变得深沉而冰冷。

“君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？”那妇人，也就是白孟氏，显然没有察觉到两人心思的交汇，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子，做出邀请的姿势，“先进去坐着休息会儿吧。”

江玄瑾原本只是打算将人送到这里就离开，然而，此刻的他，却不得不改变计划。他不能走了。

“那就叨扰了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主子。”跟在他身后的侍从乘虚，小心翼翼地跟上前，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，“您的身子……该回去歇着的。”他轻咳了两声，唇色有些发白，身体状况显然不佳。

江玄瑾白着嘴唇，轻声道：“无妨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
“更重要的事情？”乘虚一愣，随即眼神闪烁，似乎想起了白四小姐与江家之间可能存在的某些联系，当即了然，低头不再多言。

李怀玉回过神，正想上前一步，与江玄瑾说些什么，然而，一直走在她身旁的白孟氏，却突然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。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推搡弄得踉跄了 두步，身形不稳，不由自主地落在后面。

“嘶——”怀玉吃痛，不解地看向白孟氏。

白孟氏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眼神，只是挂着得体的笑容，一边为前方的江玄瑾引路，一边低声吩咐身边的家奴。

接到命令的家奴们立刻行动起来，他们撸起袖子，目光不善地朝李怀玉围了过来。

“哎？干什么？”她瞪大了眼睛，有些恼怒地看着他们。

几名家奴不由分说地冲上前，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嘴，动作麻利地想要将她强行带走。若是换了原来的白四小姐，或许早就吓得瑟瑟发抖，任由他们摆布了。可如今，占着这张脸的，是曾经在北魏搅动风云、让满朝文武都无可奈何的丹阳长公主！她怎么可能在几个家奴手里吃亏？

“砰！”李怀玉一脚狠狠地踹飞了那个捂着她嘴巴的奴才，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紧接着，她身形一转，一个漂亮的过肩摔，将另一个试图钳制住她的家奴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

“嘭”的一声闷响，院子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。

“瞧你们这副样子，还想跟我玩这套？”怀玉一脚踩在被她摔倒的家奴肚子上，叉着腰，怒气冲冲地质问，“好好说话不答理，非得逼我动手！现在说吧，你们想干什么？”

被她踩在脚下的家奴口吐白沫，两眼上翻，浑身剧烈抽搐着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江玄瑾侧眼瞥了过去，白孟氏也震惊地转过头，脱口而出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“你问我怎么回事？我还想问你呢！”怀玉冷哼一声，收回了脚，抬眼看向白孟氏，“我的人来府上做客，你却派人把我架走，是什么意思？难道是想跟我抢人？”

“什么你的人！”

“什么抢人！”

江玄瑾和白孟氏几乎是同时出声，带着明显的呵斥意味。

怀玉不以为然地挖了挖耳朵，先是笑盈盈地转向江玄瑾：“乖，这是事实，没什么好害羞的。”接着，她又眯起眼睛，看向白孟氏：“你要是不想抢人，为什么要对我动手？”

白孟氏愕然地看着她，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计较她那失礼的言行：“你……你你不傻了？”

白府四小姐白珠玑，三年前一场大病，据说烧坏了脑子，从此之后就疯疯傻傻，神志不清，这是整个白府，乃至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。然而，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个人，虽然顶着白四小姐的脸，但她的意识却清醒得很，不仅清醒，还相当嚣张跋扈。

“我当然不傻。”她朝白孟氏撇了撇嘴，然后快速溜到江玄瑾的身边，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袖，一副不肯撒手的模样。

白孟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。她清楚地知道，平日里疯傻的白珠玑一旦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，所以才想着先将人带走，免得惹怒了紫阳君。却没想到，眼前这个人，不仅恢复了神智，连性子都像是变了一个人。

她瞪大了眼睛，看了怀玉半晌，才勉强找回一些镇定，端起主母的架子，厉声说道：“就算你不傻了，在君上面前也没你说话的份儿，还不快退下！”

李怀玉闻言，挑了挑眉，反问道：“君上是为我来的白府，我为什么要退下？”说着，她不仅没有退下，反而更加紧地抱住了江玄瑾的胳膊，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。

白孟氏心中一惊，她瞥了一眼怀玉那不顾一切的动作，又惶恐地看向江玄瑾。传闻中紫阳君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，被如此冒犯，怕是要雷霆大怒。

然而，江玄瑾却只是静静地站着，表情依然平静。他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重量，只是侧头瞥了怀玉一眼，低声道：“站好。”

“我不！”怀玉撒娇似的嘟囔道，“你看她那么凶，我一松手，她肯定又把我关去柴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