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：君心似海

“关于这些事，陛下已将全权交由本君处理。”江玄瑾抬眸，淡淡地扫了来者一眼，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，“大人这是担心本君办事能力不足？”

来人正是性子急躁的厉奉行。他心中虽有疑虑，却不敢在紫阳君面前造次，只得憋着。眼见江玄瑾久久不语，厉奉行心中更是泛起不安。

“君上，您在顾虑什么？前几日您已将青丝捉拿归案，为何至今未将她送入廷尉大牢？”厉奉行急切地追问，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。

江玄瑾端起桌上的药碗，轻轻啜了一口，墨色的药汁在他垂下的眼帘中荡漾。他没有立即回应，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药碗，仿佛在品味那苦涩的液体，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。

“现在韩霄、徐仙他们正焦急地等待青丝的证词来定罪。只要将丹阳长公主的党羽一网打尽，君上您的心愿便能达成！”厉奉行继续说道，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期盼，期盼着江玄瑾能早日将所有“敌人”绳之以法。

然而，江玄瑾却徐徐放下药碗，淡淡地回应道：“本君的心愿，自始至终，都仅在于幼帝亲政，皇权稳固。大人您所言之事，不过是大人您的私心罢了，并非本君所图。”

屏风后，隐藏其中的怀玉闻言，无声地冷笑。

“说得倒是冠冕堂皇。”怀玉在心中暗道，“若是当真只为了幼帝亲政、皇权稳固，又何必费尽心思要置我于死地？”她早已洞悉江玄瑾的手段，深知他言辞背后隐藏的真实目的。

厉奉行被江玄瑾一语道破，脸色不由得有些发青。他沉默了片刻，才稍稍缓和了语气，继续说道：“不管如何，将丹阳的余孽一网打尽，与君上您的宏图大愿并无冲突。”

江玄瑾缓缓咀嚼着“余孽”二字，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。他抬起眼，锐利的目光落在厉奉行身上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：“您口中的余孽，可是那位精忠报国的徐仙徐将军？抑或是辅佐两朝的重臣韩霄？又或者，是刚刚出使西梁，立下汗马功劳的云岚清？”

这些人，虽然都与丹阳长公主有着深厚的交情，但同时，他们也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，是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。

厉奉行被问得哑口无言。他抬头看向江玄瑾，心中忽然明悟，自己此番前来，实则是找错了人。原本以为紫阳君在除掉丹阳长公主后，便会站在他们这一边，成为他们的同盟。却不曾想，这位紫阳君，果真如传闻中那般，一心只为辅佐幼帝，稳定朝纲。对于与他目标一致的事情，他会顺水推舟，但若目的相悖，他便毫不犹豫地抽身。

厉奉行捏了捏拳头，转而起身，拱手道：“是在下唐突了。此事，还是该由君上您定夺。”

江玄瑾微微颔首，又与厉奉行寒暄了几句，便目送他离开了。

门外的声响消失，屏风后的怀玉款款走出。先前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已然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满含痞气的笑眼。

“君上真是厉害！”怀玉走到江玄瑾身旁，故意捧着胸口，夸张地赞叹道。

江玄瑾斜睨了她一眼，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，苍白的脸上透出几分虚弱。

“哎呀，瞧您这可怜样，生着病还要操心这些国事。”怀玉笑嘻嘻地凑近，伸手就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，“走，快去床上躺着。”

“放手！”江玄瑾皱眉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“才不放呢！别说这些没用的！”怀玉哪里肯听，反而将他往床边带。

江玄瑾无奈，只得任由她将自己按在床上，又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。怀玉托着下巴，冲他挤眉弄眼：“您说，我这模样，是不是特别会照顾人？”

江玄瑾没有耐心听她胡说八道，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：“说吧，有何事？直奔主题。”

“好！那我可就直说了！”怀玉一拍手，语气轻快地问道，“您这儿还收丫鬟吗？”

“不收！”江玄瑾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，毫不留情。他自然看出了怀玉的心思，绝不给她任何接近的机会。

怀玉闻言，顿时垮下脸，委屈地嘟囔道：“你好绝情哦！好歹我们之间也……也亲过抱过睡过了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江玄瑾猛地坐起身，板着脸道，“我现在就让乘虚送你回家。”他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更加苍白，甚至开始怀疑，这是否是丹阳长公主临死前施加给他的诅咒，为何他会遇见如此缠人的女子？

半个时辰后，怀玉正坐在马车里，嘴巴高高地撅着，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。

江玄瑾闭目养神，一路走来，难得的清净让他忍不住掀开眼皮，瞥了瞥身旁的人。

“怎么？这会儿不那么多话了？”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捉弄。

怀玉抱着胳膊，气鼓鼓地回应道：“我这么舍不得您，您却拖着病躯将我送走，我真是太可怜了！”

怀玉的话语，让江玄瑾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些许，甚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这些天，他被怀玉搅得心力交瘁，如今能让她生一回气，向来不苟言笑的紫阳君，觉得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。

“唉……”怀玉抱着脑袋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她扭过头，用那双含嗔的眼眸看向江玄瑾，突然伸出手。

“你干什么！”江玄瑾心中一惊，连忙抓住她的手腕，警惕地问道。

怀玉的手指停在他腰腹前一寸的地方，指尖还不甘心地微微屈了屈。她扁着嘴，可怜兮兮地说道：“人家这一回去，下次要见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，您总得给我留个信物吧？”

江玄瑾的脸瞬间黑了一半。“休想！”

“别嘛……”怀玉反手扣住他的手腕，可怜巴巴地摇晃着，“不给铭佩，别的也成啊！”

开什么玩笑！江玄瑾冷哼一声。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个麻烦，若是再给她机会接近，那他岂不是脑子出了问题？

“你老实点。”他语气中带着警告。

怀玉顿时又不高兴了，她满眼幽怨地看着江玄瑾，而后者则双目平视前方，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她一般。

马车晃悠了小半个时辰，终于缓缓停了下来。

“主子。”乘虚担忧地掀开车帘，声音中带着关切，“您没事吧？”

“无妨。”江玄瑾咳嗽了两声，脸色苍白地下了车。他转身看向马车内的人，语气依旧冷漠，“下来。”

怀玉不甘不愿地探出脑袋，目光扫过那熟悉的院墙，嘴巴再次扁了起来：“我真的觉得，这个地方，比不上您身边好。”

江玄瑾面无表情地将她从马车中拎了出来。

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，然而，另一头的乘虚动作极快，已经绕到正门去递交帖子。片刻之后，府邸内涌出了一片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