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：棺前惊变，剑影绝尘

“罢了，罪有应得么？天下人都觉得她该是这种下场，那她就该是这种下场，还有什么不平的呢？”

深吸一口气，她强行压下心头涌起的最后一丝不忍，扭头，不愿再去看那令人心悸的一幕。

然而，就在她别过脸去的瞬间，一道青珀色的身影如同惊鸿掠影般，自她眼前翩然掠过。那人衣袍的边缘，在微风的拂动下，如同活过来的水纹，泛起层层涟漪，恍惚间，竟晃花了她眼中的世界。

李怀玉的心头微微一颤，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抹耀眼的色彩望去。

先前那情绪激昂的蒙面人，此刻正高高举着她棺椁的盖板，一副要将之狠狠抛掷于街面的架势。谁料，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，一股沛然莫测的巨力骤然从天而降，重重袭来。他措手不及，手中的力量猛地一松，那原本稳稳托举着的棺盖，竟“呯”地一声，伴随着几片飞溅的香灰，重重地合拢回了原处。

满街的喧嚣，似乎在这一刻被生生按下了暂停键。众人皆是一副愕然的表情，呆愣地抬起头，只见一道身影，已然如天神降临般，稳稳地落在了棺盖之上。那袭青珀色的衣袍翻飞，衬得他身姿矫健，宛若一位遗世独立的翩翩贵公子。然而，这位公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异常慑人，他双足稳稳地踏在棺盖上，那本应轻巧的盖板，此刻竟沉重得如同泰山一般，再难撼动分毫。

他信手一挥，将燃着的纸钱拂去，动作优雅地站稳，束袖的姿态不带一丝尘埃。随后，他目光如炬，眼神锐利如刀，一声凛然的斥责脱口而出：“放肆！”

这声穿越了嘈杂人群的呵斥，竟然奇迹般地将满街的喧闹压了下去。那二十余名蒙面人，此刻皆仰头望着他，足足过了片刻，才恍然惊醒，纷纷摩拳擦掌，准备继续动手。

“让开！”离他最近的一名蒙面人，目光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与愤懑，“别挡着我们替天行道！”

“替天行道？”他冷笑一声，侧过头，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，“扰人棺木，乃失德大罪。”

“扰人棺木是大罪，可这里头装的是个畜生！”那蒙面人咬牙切齿，语气中充满了仇恨，“江玄瑾，你也知道她有多罪孽深重，为何要拦着我们！”

这群人，竟然连他的名字都知晓？江玄瑾的眉梢不经意地挑动了一下。他伸手，轻易地扯下了棺椁上缠绕着的白绸，猛地一甩，便将身后两个蠢蠢欲动的蒙面人拍下了送葬车。身旁还有想要趁机爬上来的，他侧目一瞥，脚尖轻点，一股巧劲便将旁边一柄巨大的刀踢飞。

“锵——”刀锋如练，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，最终“噗”地一声，深深地劈裂了青石地面，刀身兀自剧烈颤抖着，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。

那些原本想要攀爬上来的人，此刻惊恐地望着这一幕，再也不敢上前一步。

领头的那位蒙面人，眼见自家属下被轻易制服，彻底被激怒了。他横刀指着江玄瑾，声色俱厉地喝道：“你别不识好歹！”

江玄瑾的目光依然平静，他缓缓开口，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：“不管是什么酒，你若有本事让我‘吃’，那便来试试。”

送葬的长队，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生生切割成了三段。前后两截，都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，眼看着中间这截棺椁所在之处，根本无法获得任何支援。四周火光熊熊，而对面，对方人多势众。李怀玉实在是想不明白，江玄瑾凭的是什么，竟敢说出这般狂妄的言语。他身边，明明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乘虚而已！

领头的那位蒙面人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，脸上不禁露出嘲弄的笑容：“你一个世家公子，不过学了几年拳脚功夫，就想以一当百了？既然你非要护着这畜生，那我们就只好不客气了。上！”

最后一个“上”字，是朝着身旁的属下喊出的。闻令而动的蒙面人们，毫不犹豫地齐齐扑向了棺椁。

李怀玉秀气的眉头，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。

请大家不要误会，她并非是在担心江玄瑾的安全。她只是担心，如果这番打斗发生在她的棺椁旁，棺木万一被损坏了怎么办？毕竟，这金丝楠木可是千金难求的珍品，一旦损坏，想要替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更何况，今日可是个绝佳的下葬吉日，若是错过了，岂不是要影响她日后的运势？

她瞥了一眼那群蒙面人的衣着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朴素的深色布衣，一个绝妙的主意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。她飞快地散开了发髻，随手一绾，又撕下了自己衣角的一块布，迅速地将脸蒙了起来。然后，她压低身子，猫着腰，不动声响地混入了那混乱的人群之中。

此时的江玄瑾，早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与众人的缠斗之中。对面一人挥舞着长刀，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，横扫过来。他身形一跃，轻巧地离开了棺椁，动作干净利落，眨眼间便撂倒了两个试图近身的蒙面人。随后，他夺过一把长剑，与身旁的乘虚默契配合，竟硬生生地杀出了一片立足之地。

在这般乱战之中，过了十几回合，竟无一人能够让他身上见血。

领头的那位蒙面人，愕然地望着被包围圈死死困住的那个青珀色身影，心中既是愤怒，又夹杂着几分敬畏。“君上，您是个好人，为何非要趟这浑水！”

“国有国法，礼有礼规。”江玄瑾的剑尖划破一人膝盖，动作依旧毫不迟疑，“丹阳已经伏法，你们这种行为，无异于在与朝廷作对。”

“她死了就够了吗？”领头人语气激动，声音拔高，“平陵君何其无辜，被这女人害得死无全尸！张内侍好歹也是侍奉先帝的忠奴，竟被她的人从前殿一路拖到宫门口，活活凌迟至死！她把持朝政，置七县受瘟疫之苦的百姓于不顾，视天下苍生为蝼蚁！这样的人，若不五马分尸，又如何能告慰天上英灵！”

江玄瑾听了他的话，侧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似乎有所触动，周身的气息也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，仿佛真的被说服了一般。

领头人见状大喜，立刻向前走近一步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：“君上也是国之栋梁，丹阳公主还是您亲手送的毒酒，您……”

他本想说的是，您也应该是恨她的吧？

然而，他话音未落，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，便如同潜行的毒蛇一般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瞬间横在了他的咽喉之间。

“让他们退了吧。”江玄瑾的声音依旧平静，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再继续纠缠下去，你们最终只会落得被包围的下场。只要有我在，你们休想动这棺椁分毫。”

“你！”领头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，“你这是不分是非！”

“是非？”江玄瑾轻轻反问，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，“我分得比你更清楚。”

冷笑一声，领头人任由江玄瑾以剑相逼，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，响彻云霄：“大家上！先把那棺给拆了，别管我！”

“是！”周围的蒙面人齐声应道，其中五人立刻缠住了江玄瑾和乘虚，其余人则如饿虎扑食般冲向另一侧，举起手中的铁锹，就要砸向棺木。

江玄瑾的神色骤然一紧，本能地想要收手去阻拦。

然而，就在此时，那原本被他挟持的领头人，却仿佛早已算准了他的动作，翻手间，一把藏匿于掌心的匕首，已然被他抽出。他脸上扭曲着狰狞的表情，对着江玄瑾嘶吼道：“既然你要护着这畜生，那就和她一起去死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