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6章：画中魅影

“你以为本小姐是那种会因为一幅普通画作而惊慌失措的傻瓜吗？”林瑶珠故作镇定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，然而眼底深处却涌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惧意。她压低声音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，对面的乔汐雅，她知道，这位平日里看似温顺的女子，此刻心中早已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所攫住。

“那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笔墨丹青！”林瑶珠继续说道，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，“那里面，封印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女鬼！一旦让她挣脱束缚，纠缠上我，我这条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。”

乔汐雅的心猛地一沉，一种极度不祥的猜测如潮水般在她心头蔓延开来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，目光紧紧锁定在林瑶珠身上，她需要从她口中得到最真实的答案，哪怕那答案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。

“那么，”乔汐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你是如何设法将那幅画安然无恙地送到金安城的？”

林瑶珠听闻此言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“这还不简单？”她呵呵一笑，仿佛在讲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故事，“我直接将那卷画递送到了官府衙门，信誓旦旦地向那些官员们宣称，这是一幅举世罕见的绝世珍品。我还装模作样地强调，若能将此画敬献给上级，定能为他们带来官运亨通、加官进爵的好兆头。”

“于是，”林瑶珠继续娓娓道来，语气中带着几分夸张的戏剧性，“那幅画便像被施了魔法一般，一级一级地被呈送进了金安城。”

“我原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我的计划顺利进行，万万没想到，那金安城的知府丁运良，竟然是个油盐不进、冥顽不化的家伙！”林瑶珠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恼，“结果，那幅画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流落到了城中的当铺。”

“而最糟糕的是，”林瑶珠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，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责，“自从那幅画出现在金安城，陆续有不少当铺发生了离奇的失踪人口事件。等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，已经为时已晚。”

“为了避免被我那严厉的父亲责骂，我只好硬着头皮，冒着生命危险，寻遍了金安城所有的当铺，最终才将那幅画重新找了回来，并将其严密地锁进了家中的库房。”林瑶珠的脸上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乔汐雅的眉头轻轻蹙起，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。“既然你已经将那幅画安全地存放于库房之中，又为何会出现在福宁宫？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。

林瑶珠闻言，眼中闪过一丝尴尬，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。“还不是因为那个皇帝老儿！”她没好气地说道，“他竟然要大张旗鼓地举办什么中秋团圆宴，邀请文武百官一同进宫，共赏明月，祈求国泰民安。”

“在朝为官的家眷，哪个敢不进宫向皇后和太后请安问好？”林瑶珠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，“偏偏在那时，我那母亲大人，竟看中了那幅画，说什么正好可以献给太后娘娘。”

“而我那父亲，又因为那该死的鬼蛾子搞得焦头烂额，甚至因此被害得失去了一只眼珠，他根本无暇顾及那幅画的事。于是，那幅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，被送进了福宁宫。”林瑶珠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。

乔汐雅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，一种窒息般的沉重感油然而生。“这么说，你们根本就从未打算让这幅画真正地‘面世’？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悲哀。

“面世？”林瑶珠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，“你是不是疯了？也罢，你又怎会知晓，这幅画究竟能给你带来何等巨大的好处？”

“是，我确实不知道。”乔汐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倔强，“但我清楚地知道，画中被封印的，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女子！她……她是被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郎君残忍虐杀……”

“那又如何！”林瑶珠猛地打断了乔汐雅的话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疯狂，“那又如何？她可怜，只说明她时运不济，命途多舛！这与我何干？余夏良手中不是有控制她的铃铛吗？到时候，难道还担心她不乖乖听话？她不仅能偷取他人的寿命，更能攫取他人的运势！这幅画，对我们而言，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！可这一切，都因为你，都被毁了！”林瑶珠的声音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恨意，仿佛要将乔汐雅撕碎。

“你难道不知道，曾经，你差点也死在那女鬼的手里吗？当时，是我救了你。”乔汐雅的目光如同一柄锋利的冰刃，直直地刺向林瑶珠的后背。在这一刻，乔汐雅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悔意，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将林瑶珠从庄语梦手中解救出来。

“是吗？那你怎么不让我一死了之！”林瑶珠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充满了绝望的嘶吼，“我死了，也算是一种解脱！你为什么要救我！你倒不如让我去死啊！”她歇斯底里地朝着乔汐雅咆哮，仿佛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发泄口。

“活着不好吗？！”乔汐雅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，仿佛被林瑶珠的话语刺中了神经最敏感的地方。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庄语梦，那个曾经多么渴望活着，却最终被无情虐杀的女子，还有她那个可怜的孩子。庄语梦是那么的深切地渴望能够活下去，可最终，她却无法实现这个简单的愿望。

“咣当！”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突然响起，打破了牢狱内的沉寂。林瑶珠猛地起身，朝着牢门外的乔汐雅扑了过去，脚上沉重的铁链与牢门剧烈地碰撞，发出的巨大声响，吓得站在乔汐雅身后的常仕良不由得浑身一颤。

林瑶珠那张因憔悴、绝望与悲愤而扭曲的面孔，艰难地向前伸着，似乎想要将脸贴到乔汐雅的脸颊上。

“死了，才好。”她看着愣神的乔汐雅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，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，“像我这样活着，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。”

见乔汐雅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，林瑶珠突然咧开嘴，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。“还有那个庄语梦，”她继续说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阴冷的嘲讽，“你仔细看看她，她究竟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？一家子，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人看。若不是她还有个孩子，你觉得她还真的想活下去吗？真的愿意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吗？真的愿意整日里被人欺负、被人侮辱吗？她，真的那么想活着吗？”

林瑶珠的一番话，让乔汐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不得不承认，对于林瑶珠和庄语梦这样的女子来说，她们所经历的人生，的确是充满了辛酸与苦楚，活得如此艰难。乔汐雅下意识地抬起手，轻轻擦拭着眼角那不自觉滑落的湿润，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：“你和语梦，你们俩的人生，都走得太不容易了。可是，你明明知道她的不易，又为何如此忍心，还要去奴役她呢？”

“我能奴役她，只能说明我的命运比她要幸运一些。”林瑶珠冷笑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一种赤裸裸的优越感，“更何况，说到底，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，而我，可是堂堂的国师嫡女！我为何不能奴役她？倒是你，乔汐雅，”林瑶珠的目光再次变得尖锐，“你宁愿替她扛下那二十杖的责罚，也要去御状，你难道不正是希望她能因此对你心存感激，然后向她索取回报吗？”

“不是的。”乔汐雅轻轻摇了摇头，脑海中浮现出庄语梦那张充满悲伤的面容，“我只希望她能够放下心中的怨恨，早日化解仇恨。从而放过自己，同时也放过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。”

“所以，她原本是打算屠城的？”林瑶珠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。

“是的。”乔汐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。

“呵呵，乔汐雅啊乔汐雅，”林瑶珠长叹一声，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遗憾，“你说，如果你当初没有阻止她，该有多好啊。你说，如果我下辈子，还能托生成这样废物一般的国师府嫡女，那该是多么的……可笑。”

“瑶珠，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？你是一个好人。”乔汐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她。

“对，你说得对。”林瑶珠突然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，带着一丝自嘲，“我还能在这里帮你梳理案情，我怎么能算是个废物呢？哈哈哈哈……”她的笑声中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。她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，用力地擦抹着脸颊上的泪痕，半哭半笑地说道：“乔汐雅，我这次是死罪难逃了。能否……能否求你一件事？”

乔汐雅的心头一阵刺痛，她望着林瑶珠，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：“你说吧，只要是我能办到的，我一定尽力去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