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：祥瑞与诡影

夜色如墨，笼罩着巍峨的宫廷。莫钧宸，这位身披龙袍的帝王，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静谧，唤来了随侍已久的陶溪：“陶溪。”

“属下在。”陶溪恭敬地应答，手中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，一丝不苟地垂手而立。

“备好你的东西，随朕一同前往玉芙宫。”莫钧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，眼神中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情绪。

“遵旨。”陶溪不敢有丝毫怠慢，迅速整理好随身之物，紧随在莫钧宸身后。

夜风渐起，带着一丝凉意，也吹散了宫墙内本就稀疏的喧闹。然而，当一行人急匆匆赶往玉芙宫时，一股嘈杂之声却仿佛潮水般从前方涌来，预示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。

莫钧宸的脚步不由得一顿，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。他深邃的目光投向前方，紧锁的眉头拧成一股绳：“陶溪，快！”

陶溪不敢有片刻耽搁，他深知皇帝的急切，便立刻提着药箱，带着小徒邓韬，朝着玉芙宫的方向飞奔而去。与他一同奔跑的，还有那位已经红了眼眶的宫女嘉兰，她早已经冲在了前面，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焦急。

“快，快去烧水！多烧一些！”屋子里传来了佩雯带着哭腔的呼喊声，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惊慌。

“娘娘怎么了？”嘉兰一把推开玉芙宫的宫门，焦急地冲了进去。然而，她还未踏入寝殿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如同一只无形的手，狠狠地攫住了她的鼻腔。她心中一凉，脚下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，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倚着门框滑坐到地上，眼中噙满了泪水。

“快去烧热水，一定要够多！邓韬，你立刻去煮参汤！”陶溪也已赶到宫门口，他同样嗅到了那令人心悸的血腥味。他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珠，迅速吩咐完小徒弟邓韬，便拎着药箱，毫不犹豫地迈进了玉芙宫的寝殿。

“啊！”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殿内传出，如同撕裂了夜的宁静。刚走到宫门口的莫钧宸，闻声脸色骤变，心头一紧。

惨叫声此起彼伏，血腥味也毫不遮掩地透过夜幕，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莫钧宸紧锁着眉头，在院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，每一次踱步都加深了他心中的不安。

如此煎熬般地等待了近一炷香的时光，莫钧宸终于看见陶溪满手沾血地从屋里走了出来。莫钧宸急忙上前，还未开口，陶溪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声音沙哑而沉重：“卑职无能！”
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莫钧宸的心头，让他瞬间坠入冰窖。

“公主早产，身体异常孱弱，而瑾昭仪母体受损，恐已无法再生育。”陶溪跪在莫钧宸的脚边，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。他虽然尽力挽救了性命，但他深知皇上对腹中孩儿的重视，甚至不惜让他亲自照料。此刻，母女二人虽然都保住了性命，但她们能否熬过这漫漫长夜，陶溪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。

“是你的孩子害死了我的孩子！还我孩子！”就在陶溪话音刚落之际，一声凄厉的女人哭喊声划破了玉芙宫的宁静，伴随着她的身影，一个人影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。

众人闻声望去，只见晴婕妤带着两名丫鬟，满脸泪痕，神情激动地直奔玉芙宫寝殿。她头上的珠翠因剧烈的愤怒而互相碰撞，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。

“琛儿怎么了？”看到平日里柔弱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晴婕妤此时竟如此失态，莫钧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“是她？”

“陛下！”晴婕妤这才注意到站在院子里的莫钧宸，她猛地回过神，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，然后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莫钧宸脚边，“求陛下为嫔妾做主！”

“朕问你，琛儿到底怎么了！”莫钧宸厉声打断了晴婕妤的哭诉，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原因。

“陛下，您快去看看吧，琛儿……琛儿怕是不行了……”晴婕妤哭得几乎背过气去，声音哽咽，断断续续。

“不是说只是被蚊虫叮咬了吗？怎么就性命垂危了？”莫钧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然而，看着晴婕妤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，不似作伪。即便是身处帝王之位，他的眼眶也悄然湿润。他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，对身边的常仕良说道：“常仕良，立刻摆驾太医院……”他走到玉芙宫门口，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匍匐在地的陶溪和邓韬：“你们二人，就留在玉芙宫，务必好好照看瑾昭仪。”言罢，他头也不回，带着还在哭哭啼啼的晴婕妤，匆匆赶往太医院。

此时的太医院，一片死寂，只有偶尔传来的水声和几声微弱的喘咳声，让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揪心和不安。

十二皇子莫琛宇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病榻之上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纱帐。他的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，而他的双手，则被厚厚的布帛包裹着。进进出出的太医们，也都戴着面罩，双手裹着棉布，神情凝重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莫钧宸沉声问道，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。

“回禀陛下，”太医院的太医吕思达恭敬地躬身上前，低声说道，“十二殿下不知被何种毒虫咬伤，导致咳喘不止，全身也起了数不清的水泡。这些水泡奇痒难忍，殿下起初挠破了几处，流出的黄水沾到了几位太医的手上，现下，那几位太医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水泡……陛下，您看……”

“可曾用药？”莫钧宸退出了殿外，一股夜风吹过，廊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晃，他脸上的光影随着灯笼的晃动而明暗不定，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。

“殿下脉象不稳，属下等无能为力，不敢轻易下药，只得让殿下服了安神汤，希望能让殿下感觉好受些。”吕思达稍稍犹豫了一下，然后拱手答道。

“陛下，”晴婕妤跪着身子，艰难地蹭到莫钧宸身边，声音悲戚，“求求陛下救救我的琛儿吧……琛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……我也不想活了……”

莫钧宸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泪痕、发髻凌乱、珠翠斜倚的晴婕妤，深深地叹了口气。他伸手拉起晴婕妤，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珠，又将一支几乎要滑落的步摇重新插回她蓬乱的发髻上：“放心吧，琛儿是有福之人，必不会轻易陨落。朕还等着看他娶妻生子呢。”见晴婕妤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，莫钧宸转而看向晴婕妤的贴身丫鬟：“怜雪，扶晴婕妤回宫歇息。”

怜雪上前，搀扶起晴婕妤：“主子，咱们先回宫吧，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
莫钧宸的安慰似乎给了晴婕妤一丝宽慰，她扶着怜雪，朝着莫钧宸盈盈一拜：“嫔妾告退。”

莫钧宸看着晴婕妤离开的背影，沉思片刻，随即唤过一旁的常仕良：“你派个人去缀霞宫打听打听，看看晴婕妤与瑾昭仪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。”

“陛下，您是指晴婕妤冲进玉芙宫时说的话？”常仕良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