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：月下弯刀

一堆柴火在院落中央噼啪作响，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夜空，也勾勒出两人略显局促的身影。乔汐雅望着白宁不问自取的举动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：“白宁，我们是不是该跟这庄子的主人说一声？”

白宁却只是淡淡回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：“整个庄子都不可能有人了。”话音未落，他已推门而入，寻出两只破旧的蒲团，随手放在火堆旁：“将就着垫垫吧。”

乔汐雅看着自己和春菱面前的蒲团，又抬头看看白宁，欲言又止。

“我习惯了。”白宁不再理会乔汐雅的犹豫，径自寻了个火堆旁的位置盘腿坐下。他拾起手边的柴火，轻轻拨弄着火堆，待火势略微旺盛，方才停下动作。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，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一段久远的记忆之中。

“我找妹妹已经一年多了。”白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，却也透着坚定，“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惠州了。我知道，在你之前，这里曾来过一位官员。他在这里逗留了很久，似乎是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。然而，他却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匆匆忙忙地准备赶回金安城。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这把弯刀，便是他临走时交给我的。他说，这是它们唯一忌惮的东西，只有它，才能伤得了它们。”

乔汐雅凝神注视着火堆，努力辨别白宁话语中的真伪。她轻声问道：“它们？是谁？”

“应该……算是妖怪吧……”白宁叹了口气，仰头望向逐渐显现出漫天星辰的天际，随即又转回头，目光牢牢锁定在乔汐雅身上：“如果我告诉你，那些人，即便受了重伤，也能瞬间恢复，你觉得它们是什么？”

白宁那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眸，仿佛穿透了熊熊烈火，直直地盯向乔汐雅，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：“可是……你刚才……”

“这把弯刀，是用龙晶石打磨而成的。只有龙晶石，才能要它们的命。”白宁说着，将弯刀取出，递到了乔汐雅的手中。

冰凉而小巧的弯刀入手，光滑的刀身在冷冷的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泽。刀柄处一个细小的字迹，映着火光，赫然是一个小小的“乔”字。

“给你这柄弯刀的，是谁？”乔汐雅的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。

“他说，他是大理寺丞，乔青临。”

白宁的话如同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乔汐雅的心口，剧烈的疼痛让她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滑落：“他……他是我父亲……”

黑色的弯刀被乔汐雅紧紧攥在手心，捂在胸口。掌心的刺痛，仿佛能稍微抵消心口传来的剧痛。她缓缓睁开朦胧泪眼的双眼，望向白宁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：“我父亲……他还对你说过什么？”

白宁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乔汐雅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。他轻轻摇了摇头，想要说些安慰的话，张了张嘴，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“对了……”就在这凝滞的空气几近令人窒息之时，白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“我记得，令尊决定即刻启程返回金安城的那一天，曾去过一趟知府衙门。从衙门出来的时候，他满脸都是震惊，同时，也非常愤怒。我问他怎么了，他说，‘强行逆天改命，终究会遭报应’什么的……”

“知府衙门……逆天改命……”乔汐雅用手背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，语气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，“父亲他……究竟知道了什么……”

“乔姑娘，请放心。”白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郑重，“我们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。”他伸出手，想要为乔汐雅拂去散落在耳边的碎发，但在即将触碰到时，又犹豫了一下，缓缓收回了手。“时辰不早了，乔姑娘，早些歇息吧。”说罢，白宁起身，转身走向屋子。

“这个，还给你。”乔汐雅也站起身，将手中的弯刀递还给白宁。

“不，这是令尊之物，交到你手中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”

“家父将其留给你，那便是你的。”乔汐雅将弯刀硬塞到白宁手中，随后，她盈盈一拜，声音带着恳切：“小女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乔姑娘，快快请起。”白宁连忙上前扶起乔汐雅。四目相对，乔汐雅眼底深处的哀伤，白宁尽收眼底。他抬起手，似是带着一丝不忍，轻轻合上乔汐雅那因泪水而模糊的双眼，低声说道：“姑娘的事，便是我的事。姑娘请放心。”

“扈妈妈，开门。”

宁静的深夜，被一声细小的呼唤划破。

“扈妈妈，开门。”

连喊了两声，一扇破旧得几乎散架的木门，终于被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里面缓缓推开。门刚一打开，还未及说话，门外的人影便如同月光一般，悄然闪进了屋内。

“是你？”

那佝偻的身影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。豆大的灯光亮起，照亮了扈妈妈饱经风霜的面庞，也映出了初云额角微微的汗珠。

“扈妈妈，实在抱歉打扰了。”初云面带歉意地向扈妈妈拱手说道。随后，他将跟在身后的夏荷拉了出来，介绍道：“这是扈妈妈。咱们就暂住她家。”

夏荷顺势点了点头，随后对着扈妈妈深深地施了一礼：“扈妈妈您好，这几日便要辛苦您了。”

“不妨，不妨。”扈妈妈一边说着，一边双手扶起夏荷。借着灯光，她仔细打量着夏荷，眼中满是喜爱：“这孩子长得真是俊俏。瞧瞧，这细皮嫩肉的，看着就让人打心底喜欢。”说着，扈妈妈抬头看向初云，语气中带着揶揄：“你小子，有福气！”

“扈妈妈！”初云连忙出声打断了扈妈妈带着笑意的絮叨。此时的夏荷，早已羞得满脸通红，低着头，一言不发。

“好好好，嫌我这老婆子话多，我不说了。”扈妈妈虽然被打断，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，反而更加慈爱起来：“姑娘这一路定然是累了吧？若是不嫌弃，就在这儿歇下。虽然被褥有些陈旧，但你们放心，都是干干净净的。”说着，她便拉着夏荷的手，朝屋里的里间走去。

床上铺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被褥，一切都显得那样简单，甚至透着一股子简陋。与她在乔府时的生活相比，这里简直天壤之别。然而，已经离家许久的夏荷，心中却已然感到十分满足。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，是她多日以来，日思夜想却求而不得的奢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