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3章 凤归

“就在偏殿，你自己过去吧，”苏芊芊笑意盈盈，话语中带着一丝狡黠，“这里算是我的地盘，我亲自给你引路，怕是你要觉得我太生分了。”

最后一句，她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戏谑，眉梢眼角都跳动着不羁的笑意。

余扬起身，转身的瞬间，苏芊芊瞧见他袖口微动，似乎是极力忍耐着什么。她只是抿了抿唇，当做未见，待余扬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，她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指尖捏着帕子，轻轻按压着微湿的眼角。

“我的一生，于此，也算是圆满了。”

她心底低语，目光飘向殿外，想象着那海晏河清，四方升平的景象。

“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？”

“公主不过是盼着家国安康罢了。”

阳春三月，草长莺飞，万物复苏。

被软禁了半个月的太子容荃，正立于书房的案前，提笔凝神，专注于眼前这幅水墨丹田。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，伴随着略显慌乱的呼喊：“殿下，殿下！”

是明和的声音。容荃手中的狼毫笔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，他抬眸望向门口，眼底深邃的光芒晦暗不明，令人捉摸不透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。

明和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，声音急切：“殿下，苏大将军平安回来了！”

容荃握笔的手猛地一颤，笔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桌案上。原本一幅意境悠远的赏雪图，瞬间被洇开的一团墨迹所破坏，狼狈不堪。

明路站在一旁，看着自家殿下，心中一阵痉挛般的疼痛。他轻声劝慰道：“苏将军平安归来，殿下这些天的苦心总算是值得了。苏将军这次回京，必定能多住些时日，殿下总能见上一面的。”

容荃闻言，只是扬了扬下颚，倨傲地将脸偏向一侧。那双本已酸涩的眼眶里，盈满了晶莹的泪珠，却终究被他强硬地压制住了，不曾落下。

三个月前，前线传回捷报，苏芊芊率领大燕将士，与大齐浴血奋战，最终大获全胜。班师回朝的途中，却不幸遭遇了悍匪作乱。皇帝下令，让苏家军顺道剿灭这伙悍匪。按理说，大军过境，处理匪患本是理所应当之事。然而，朝中却有人从中作梗，散布谣言，诬蔑苏芊芊是自导自演了这场匪患，意图借此扩大军功，扬名天下。

苏芊芊率领苏家军征战沙场多年，立下赫赫战功，她若想扬名天下，何须用这般拙劣的手段？

容荃当即秘密派遣心腹前往匪患之地进行调查。一番周折后，他查明，这伙悍匪确实是人为，但并非苏芊芊所为，而是镇国公暗中策划。那伙悍匪人数不多，但其真正的目的是要散播一场足以致命的瘟疫。他们都是镇国公府的死士，与苏家军交锋，并非为了掠夺财物，而是蓄意将疫病悄悄带入大军之中。

刚刚为大燕朝拓宽疆土的苏家军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，英勇无畏，凯旋归来之际，却险些被自己人暗算。

容荃深知，一旦这些人得逞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，其后果也将是他无法承受的。于是，他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自己的人，去捣毁这伙作乱之人。

镇国公的阴谋未能得逞，他的罪行也被查出。他因此在宫中与容荃的母妃，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，联手陷害容荃，以此为借口，逼迫皇帝将容荃禁足半月。

宫中那些妇人，若是存了害人之心，又恰好是皇帝跟前得宠，能够吹枕边风的，那么她们害起人来，简直是轻而易举。容荃自幼失恃，便是吃了没有娘亲庇护的亏。这些年，他跌跌撞撞，总算是熬到了可以开衙建府的年纪。他这十几年的生活，充斥着失去，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收获。然而，唯有一件事，他可以不惜性命去守护，那就是不让苏芊芊受到丝毫伤害。

他缓缓闭上双眼，摆了摆手，示意明和与明路退下。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，明路叹了口气，压低声音对明和说道：“你瞧见苏将军的气色如何？”

明和摇了摇头，回答道：“太远了，看不清楚。陛下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，咱们殿下被禁足，我哪里有那个机会混进去。”

他顿了一下，扯了扯明路的衣袖，朝外走了几步，偷偷瞥了一眼书房的门，脸上露出苦涩的神色：“我今日无意间听到内侍总管提起，陛下似乎是想将苏将军许配给二皇子。”

明路闻言，顿时心惊肉跳。他们两人都清楚殿下对苏将军的深切爱慕，若是苏将军真的嫁给了二皇子，那么殿下这些年的苦日子，岂不是连一丝甜蜜的慰藉都将不复存在？

“这件事情，必须要告诉殿下。”明路捏紧了拳头，语气坚定。

明和却摇头道：“告诉了又能如何？殿下现在还在禁足期，根本无法外出。如果让他知道这件事，他定会急怒攻心，怕是身体会承受不住。再者，殿下若是知道了，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去。万一再因此惹怒了陛下，陛下本就不怎么待见咱们殿下，若不是为了制衡镇国公，咱们殿下怕是早就不是太子了。”

“所以，更应该告诉殿下。”明路反驳道，“只要陛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制衡镇国公，咱们殿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，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
经过一番思量，明和明路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知容荃。

而在宫中的另一边，苏芊芊凯旋而归，受到了皇帝亲自率领的文武百官的盛情迎接。宫中早已备下盛大的庆功宴，只待举朝同庆。

进宫后，苏芊芊被宫人引着前往一早准备好的偏殿，准备褪下厚重的铠甲，换上素净的官袍。趁着一个机会，她打发走了那名侍奉的宫人，然后招来了自己的心腹，右参将王宇。

“今日人群中，你可曾见到太子殿下？”她开口问道。

王宇摇了摇头，回答道：“没有。属下在城门口的时候，特意仔细看过一次，太子殿下不在。后来回宫，也没有看见他。”

苏芊芊微蹙起眉头。这样的场合，就连五岁的幼子都纷纷出动，以示隆重，为何偏偏太子没有出现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