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2章：旧案新局

信函中，墨狄与召国的勾当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。苏芊芊的眉头微蹙，不解地问道：“可是，您去世的时候，墨狄才刚满七八岁，是如何在他二十几岁时突然被定罪的？那时您早已不在人世。”

余扬悠悠地解释道：“我虽已逝，但我的亲随仍在。他们为了营救你母亲，在大燕王朝的京城费尽心力，却最终被薛国公活捉。薛国公并未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与召国有关的机密，却发现他们身上都印有虎头纹身——那是我最忠诚亲随的标志。薛国公便伪造了一批这样的人。一部分送入宫中，安插在容荃母亲的身边，让大燕国的皇帝以此为由，给容荃的母亲强加了谋逆与巫蛊并存的罪名，就此废后。另一批，则送往了大齐。他们在齐国若隐若现，数次出现在墨狄活动的区域。当时墨狄对此毫无察觉，并未在意。然而，事发之后，这些曾经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的证据，便成为了他罪证的一部分。这些人也让齐国皇室误以为我还活着，并且意图报复齐国，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那些信函。”

苏芊芊心中一叹。关于容荃母亲的那段描述，与她和容荃当年调查发现的，容荃母后身边曾出现过带有虎头纹身之人的事情，竟然不谋而合。谁能想到，一段牵扯了二十多年的案子，竟是薛国公一手操纵。薛国公利用八大家族的集体利益，左右了大燕国的皇室；又凭借他在齐国盘根错节的暗网，操控了齐国的皇室。如此一来，他便成了最终的获利者。毕竟，据箫誉的调查显示，薛国公的暗网最初便是从齐国发迹，而威远镖局最初的兴盛，也得益于齐国那边的支持。

之后，齐国滕王爷带着余扬来到大燕国所图为何，已不再重要。毕竟，成王败寇，如今的滕王爷已沦为阶下囚，而墨狄则凭借容荃当年给予的助力，在大齐皇室中重新站稳了脚跟。

苏芊芊本以为，当过往的旧事如抽丝剥茧般再次展现在她面前时，她会因为情绪激动而难以自持，却不想，她竟能如此平静地听完这一切。或许，那些曾经激荡的恨意，早已在与容荃相伴的那些日子里，被时光缓缓磨平。

她凝视着余扬，沉默了许久，才问道：“父亲，您是打算随珩儿回召国，还是想留在这里？”

“父亲”这个称呼让余扬身躯猛地一颤。这些年，他的脑海中无数次地浮现出那些幻象，他无法控制地幻想那些画面：一对女儿跌跌撞撞地扑向他，奶声奶气地喊着“爹爹”；孩子的母亲站在不远处，含笑地望着他，清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发丝。若非他当年过于自负，他们一家人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。他痛恨自己，也认为苏芊芊定会恨他。他确实罪无可恕。

此刻，听到“父亲”二字，余扬愣愣地看向苏芊芊。苏芊芊弯着眼睛，微笑着，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接着说道：“若您留下，我便命人打扫一下。以前的太子府一直空着，珩儿每次来都住在那边，若您愿意，也可以搬过去住，那里离宫城也近一些。如果您选择回去，想必珩儿和我父皇也会善待您。”

苏芊芊对齐国皇帝的称呼依旧未改。那是将她妹妹抚养长大的人，她曾叫过他“父皇”，那么他便永远是她的“父皇”。但如今，她也并不排斥这位亲生父亲。作为一个武将，为国征战，他并没有做错什么。若是不战而退，那才是真正的懦夫。

余扬才与苏芊芊相认，怎舍得立刻离开？他自然是要留下，留在苏芊芊身边，守护着她，守护着她的孩子。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不住太子府了。我听说了您创办的女子学堂，若方便的话，我想去那里给那些孩子们当个先生。其他方面我教不了，但列兵布阵，我还是可以的。”

经历了齐国滕王爷数年的折磨，余扬的身体早已亏空得不成样子。在西山别院被容荃命人精心调养了一两个月，他的气色才稍稍有了些许起色。

苏芊芊没有丝毫犹豫，几乎是立刻应允下来：“我让如意去安排。学堂那边，如今都是如意一手操办，所以……您即便是我的父亲，也必须听从她的调遣。您……”

余扬如何会有异议？“我听她的。”

之前余扬所说的一切，苏芊芊心中都波澜不惊。最大的情绪波动，不过是对那些玩弄政治阴谋之人的愤恨。但此刻看着年过半百、如此急切地生怕被拒绝的余扬说出这番话，苏芊芊的鼻尖不禁有些发酸。

她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吃过早饭了吗？若是早饭用过了，便与云霞玩会儿。中午等陛下过来，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，我让人把珩儿也叫来。学堂那边的事情，您自己定个时间去和如意谈谈具体细节。正好，如意说她正缺一位武学先生。原本定的是王宇定期过去上课，可王宇忙得根本没有空闲，只怕课程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。赵康杰他们倒是没有王宇那么忙，但也不能频繁更换先生。父亲若去，便算是解了如意的燃眉之急。”

余扬哽咽着点了点头，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是低声说道：“我先去看看……云霞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