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恩赏变祸，忠心难辩

西山大营那场滔天烈焰，最终被定性为苏享蓄意纵火，只为替其妹苏云云祭奠冤仇。这桩罪名，如同一道惊雷，将苏享送上了问斩台，而幕后操纵者刘意生，亦难逃国法，被判斩刑。

然而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。二皇子，这位向来以雷霆手段笼络人心的皇子，竟毫不顾忌地为苏家出头，此举激怒了皇上，结果是被禁足整整一个月。在这场风暴中，苏家财产被苏芊芊悄然剥夺一事，竟无人提及，仿佛从未发生。

令人扼腕的是，在这错综复杂的案情中，唯一获得嘉奖的，竟是赵春明。这位官员，在大火熊熊之时，不顾生死，勇救太子妃于水火；在刘意生遭遇截杀之际，他又率众拼死抵抗，扭转乾坤。皇上龙颜大悦，连升其官职两级，不仅让他掌管西山大营的一切人事后勤，更赋予他调动整个大营的权力，地位已然堪比西山大营主帅。

圣旨传达的那一刻，赵春明只觉双腿一软，整个人便瘫坐在地。这封圣旨，对他而言，宛如烫手的山芋，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他深知，自己曾是镇国公一派的坚定拥趸，更曾为二皇子鞍前马后效劳。如今，苏家与二皇子都已陷入困境，而他，却在这风口浪尖之上，获得了皇帝的青睐。这突如其来的恩赏，让他心生惶恐，不知所措。

往日里，但凡遇到疑难之事，他总会第一时间与刘意生商议，可如今刘意生已然不在，他身边再无可以倾诉之人。在营帐中，赵春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，来回踱步，心中的焦灼感与日俱增。最终，他下定决心，动身前往镇国公府，寻求指点。他需要从镇国公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，以求摆脱这日夜煎熬的境地。

当赵春明抵达镇国公府时，镇国公正与几位幕僚在书房内议事。二皇子被禁足一个月，此事非同小可。在这一个月之内，若是朝堂上发生任何重大变故，一旦与二皇子扯上关系，三皇子必会如同疯狂的野狗一般，穷追猛打，不依不饶。然而，即便三皇子纠缠不休，也并非无法应付。皇上素来以平衡朝局为己任，若二皇子受欺压过甚，皇上或许会心生怜悯，将其解禁。真正令人担忧的是，太子是否会借此机会，在西山大营中搜寻出什么不利的证据。

再者，便是苏府的境况。原本，仅苏云云一人被送入大牢，如今苏享也步其后尘。苏云鹤膝下仅有的嫡出子女，如今全部身陷囹圄，而且皆是皇上亲下旨意羁押，连捞人都无法做到。关于苏将军的案子，本是镇国公与苏云鹤共同谋划，若苏云鹤被逼急了，狗急跳墙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……

镇国公正焦头烂额之际，门外传来禀报，赵春明求见。镇国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一位幕僚觑着镇国公的神情，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国公爷，此次西山大营失火一事，委实蹊跷。陛下将其归咎于二皇子，但我们都清楚，二皇子实乃无辜。苏享也仅是投了药，并未亲手点燃火苗。至于这纵火之人……”

镇国公眼底掠过一丝阴鸷，目光锐利地投向那幕僚：“你是在暗示，是赵春明所为？”

幕僚吞咽了一下口水，继续说道：“恰恰相反，赵春明很可能只是被人利用。以赵春明的性情，他断然做不出在火场中救人的壮举。而且，他也曾表示，并未收到二皇子的传讯，此言当属可信。”

镇国公神色依旧，只是发出一声冷哼。

幕僚见状，顿了顿，又说道：“若国公爷不信任赵春明，反而会中了对方的离间之计。赵春明在西山大营任职已逾两年，他对营中许多事务都十分清楚。”

这番话如醍醐灌顶，瞬间点醒了镇国公。他确实对赵春明有所怀疑，但他原本也无意立即表露出来。此刻，疑虑稍减，镇国公挥了挥手：“好了，你们都退下吧，让赵春明进来。”

几位幕僚躬身退下，出了书房门。方才为赵春明说话的那位幕僚，望向走来的赵春明，只见赵春明面色苍白，浑身颤抖，不安之情溢于言表。他轻拍了拍赵春明的肩膀，低声安慰道：“无妨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，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
赵春明微感诧异，转头看向他，着实没想到在这种时刻，竟然会有人给予他如此的抚慰。他在不安的神情中，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：“多谢贺先生。”这位贺先生，正是贺朝，两年前成为镇国公府的幕僚，一直深受镇国公的器重。他生得眉清目秀，只是常年脸色苍白，似乎身体欠佳，加之身形单薄，皮相又生得极好，有时竟让人觉得像一位女子。

贺朝向赵春明点了点头，随后与其他幕僚一同离开。赵春明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踏入书房。书房门在他身后“咯吱”一声关上的声音，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。镇国公尚未开口，他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：“国公爷恕罪。”

镇国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：“连升两级，你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，本官又怎敢对你施以一礼？”他这番话，让赵春明更加惊惧，浑身瑟瑟发抖。

“大人明鉴，小的对二殿下，对大人，愚忠不二。”

镇国公哼了一声，问道：“从火中救出太子妃之人，是谁？”

赵春明不敢有丝毫耽搁，立刻回答：“是军中一名普通小兵。当日太子妃娘娘有意巡视营中，便派了他前去为太子妃娘娘引路。”说着，赵春明将头抵在地面，继续说道：“大人，小的当真没有收到二殿下的传讯。若是我收到了，即便借我一百个胆子，我也万万不敢做出任何违背二殿下的事情，更遑论率众阻拦。”

镇国公没有说信，也没有说不信。他沉默了片刻，直到赵春明几乎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失禁，才开口问道：“你说，在阻拦之时，你并未看清击退拦截刑部尚书之人的具体情形？”事情发生的当日，镇国公曾将赵春明召至跟前询问。赵春明虽然率部拼死抵挡截杀之人，但当时他根本无法看清到底是谁制止了那群截杀者，甚至连头都不敢从轿中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