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凤冠霞帔成摆设

“哦吼！我不用当刁奴了！”如意心中雀跃，脸上却依然是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。喜嬷嬷哪里能洞悉如意内心翻江倒海的思绪？吉时已近，她可不能让这位“草包公主”顶着一头乱发去见人。更何况，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正向她使着眼色。

嬷嬷秉持着“忍辱负重”的信念，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，连声认错：“方才是奴婢多嘴了，奴婢知错了，太子妃娘娘就莫要与奴婢一般见识了，咱们赶紧梳妆好吗？”

苏芊芊抬起眼帘，目光却只是淡淡地扫过那二等宫女。那宫女见状，心头猛地一跳，以为也要自己像嬷嬷一样赔罪。她脖子一梗，本能地拒绝。苏芊芊“嗤”地一声笑出来，又垂下眼眸，继续拨弄着裙面上的花纹。她现在，代表的是召国，岂能任由一个区区宫女骑在头上？

见苏芊芊毫无反应，嬷嬷一咬牙，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。苏芊芊依旧纹丝不动。喜娘在一旁焦急地催促着。那二等宫女再也站不住了，一咬牙，也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。

此时，苏芊芊才没等她开口，便起身朝铜镜前走去。她刚在铜镜前坐下，便慢悠悠地开口道：“让她（指嬷嬷）给我梳头，你，还不许起来！”

那宫女听了这话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她恶狠狠地盯着苏芊芊，心中暗道：“你等着！”

苏芊芊透过铜镜，与那宫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我等着！”

宫女：“！”

嬷嬷心中纵有万般委屈和怒火，此刻也再不敢多言半句，麻利地为苏芊芊梳好头发，又伺候她换上了喜服。刚收拾妥当，喜娘便扬着嗓子，带着喜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：“吉时到~ 新娘加盖头~”

那绣着金线牡丹娇凤的大红盖头，轻轻落在苏芊芊头顶。依照昨夜的约定，如意留在府中照料苏静禾，并等着傍晚时分迎接秋月姑娘进府。苏芊芊只带了另外两名贴身婢女，在喜娘的搀扶下，迈出了房门。从头到尾，她未曾对那个令她不快的宫女说一句“起来”。

门外，大雨仍在倾盆而下。好在早有人用油纸搭好了宽敞的遮雨棚。这场荒唐的婚事，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它荒唐的本质。苏芊芊这位堂堂太子妃，竟然是从太子府的客房出阁，然后嫁入太子府的正院。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？好在，这桩婚事的两个当事人——太子与太子妃，似乎都对此并不在意。这份本该是巨大的羞辱，也因此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寂寞。

苏芊芊在边关征战数年，什么磨难没有经历过？可这成亲一事，却让她觉得比身陷万军之中还要辛苦。凤冠霞帔，脚踩金靴，她硬是忙活了一整天，从天不亮一直忙到天色尽黑。所有该走的流程，全部一一走完。待到婚房里只剩下她一人，喜娘也已退下，苏芊芊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掀掉。她三下五除二，将那顶在头上、仿佛重若千斤的饰品全部摘了下来。

如意立在一旁，显得有些不安。“殿下，这样做……不太合适吧？盖头不是应该由太子殿下亲手为您掀开吗？”

苏芊芊“呼”地一声大喘气，仰面朝床榻上重重地躺了下来。“太子未必会过来，”她说道，语调中带着几分慵懒，“再说了，等他过来，都什么时辰了？静禾怎么样了？”

苏芊芊如此熟稔地念出苏静禾的名字，让如意眼皮不禁跳了一下。她抿了抿唇，回答道：“在奴婢的屋里呢，已经退了烧，没事了。秋月姑娘正陪着呢。对了殿下，今儿秋月姑娘来，府上好多人都看见了，他们还和奴婢打听秋月姑娘来做什么。”

苏芊芊躺着，随口问道：“你是怎么说的？”

“奴婢直接说，关你屁事。”

苏芊芊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。“说得好。”

如意给苏芊芊倒了一杯茶，苏芊芊起身接过，靠在松软的靠枕上，小口小口地啜饮着。如意坐在苏芊芊对面的小圆凳上，继续汇报道：“就是苏二小姐今儿一醒来，见是在咱们这里，说什么都非要离开。奴婢当时实在没办法，就……就……”

如意小心翼翼地觑着苏芊芊的神色。苏芊芊略微思索了一下，便明白了如意为何吞吞吐吐。“你把人敲晕了？”

如意：“……嗯，但是奴婢没有用太大的力气，真的！”

“没事。”苏芊芊语气十分平静，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。

如意见她家主子说得如此风轻云淡，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：“真的？可奴婢觉得，殿下好像非常看重这位苏二小姐，奴婢还以为殿下要惩罚奴婢呢。”

苏芊芊笑了笑，说道：“你若是真的任由她走了，我才要真的惩罚你。”

如意傻呵呵地瞪着眼睛，又问道：“咱们这么突然接个人过来，太子殿下会不会不愿意？”

“不愿意？”苏芊芊轻笑一声，“若是容荃不愿意，她昨夜根本就带不回来。”她顿了顿，又接着道：“好了，你去看看苏二小姐睡了没，若是没睡，请她过来说话。”

片刻之后，她又改口道：“算了，还是我过去吧。”

说去就去，苏芊芊起身将茶盏搁在圆桌上，正准备动身，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紧接着，是熟悉的请安声：“殿下金安。”

容荃来了？苏芊芊的眉心微蹙，转头朝大门望去。

房门被推开，容荃穿着一身尚未褪去的吉服，抬腿走了进来。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，看样子是直接从宾客席过来的。他面无表情，身边也没有跟着旁人，进来便径直朝着内室走来。苏芊芊朝如意递了个眼色，如意心领神会，在容荃进来的瞬间，给他行了个礼，便悄然退了出去。

等如意一走，容荃的目光扫过苏芊芊随意丢在床榻上的头饰，那里散乱一片。他心想，这倒真是这位公主能做得出来的事情。

“今夜我在这边睡。”容荃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，仿佛只是在向下人下达一个“今晚吃白菜炖粉条”的朴实命令，也听不出丝毫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