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：皇帝竟是读心者

“他？”

那人叩首的姿态，仿佛是拜错了神明，又或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，身姿虔诚得几乎要烙印在地。御玖皓淡淡瞥了他一眼，口中溢出的“哦”，轻描淡写，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了周围大臣们无声的涟漪。

沈珏州僵在原地，周围的大臣们更是屏住了呼吸。

苏卬昭的心绪，如同被一记冷拳击中，瞬间在脑海中回响：“这皇帝的态度也太冷淡了吧？”

御玖皓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能听到苏卬昭心中奔腾的各种情绪，而她似乎……期待着自己能表现得更“热情”一些？

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事发的全过程，但苏卬昭那被惊吓到的模样，以及眼前这位小官吏的失礼，已然让他心下了然。有人，竟敢当着他的面，欺负他的人！

“苏卬昭——是本宫的人！”

“苏卬昭的事情——便是本宫的事情！”

“胆敢欺负苏卬昭——便是找死！”

与其说御玖皓的态度冷淡，不如说，他看向沈珏州的眼神，已然如同在审视一个即将被抹去的死物。

“走，上朝去。”

他收回视线，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沈珏州，而是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苏卬昭的手，一同走向了朝殿。

其余的大臣们见状，也纷纷紧随其后，涌入了朝堂。

唯独剩下沈珏州一人，孤零零地跪在殿门外。

事实上，御玖皓并未下令让他在此跪拜，这是沈珏州自己的选择。

苏卬昭的心情，在这一刻，像是穿越了时空，与她曾经熟读的那些野史密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：“糟了，这情况，不就跟原著的描述如出一辙了吗？”

“沈珏州这人，看似古板，实则并非顽固不化。他的优点与缺点，皆在于那份近乎极致的忠诚。”

“他与那位‘狗皇帝’的初次相遇，便是以这般跪拜的姿态，试图唤醒君王的清醒，让他认清将国家的未来拱手让人的危险。”

“当时的皇帝，尚且羽翼未丰，不便与原主苏卬昭正面冲突。于是，他佯装不解沈珏州的一番苦心，甚至将其官职罢免。”

“直到原主苏卬昭失势，沈珏州才恍然大悟，发现这位皇帝并非庸碌之辈，于是改弦更张，重新回来效忠。”

“从此，两人强强联合，在皇帝统一六合、开疆拓土的宏伟事业中，沈珏州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。他不仅是皇帝的左膀右臂，更是良师益友，无论是关乎国之重器的军机要务，还是琐碎的日常起居，他都照顾得无微不至。就连后世的网友们，都亲切地称呼他为‘沈妈’。”

御玖皓，早已将苏卬昭内心那一番翻江倒海的独白，尽收耳底。

听完这番话，他对殿外的沈珏州，终于有了全新的认识。

然而，当听到苏卬昭称呼对方为“沈妈”时，他心中那层沉寂已久的情绪，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忍俊不禁。

一名男子，竟能被冠以“妈”的称谓，这其中的缘由，究竟是怎样的性情，怎样的付出，才能造就如此特殊的羁绊？

在好奇与玩味的同时，他对殿外的沈珏州，也生出了浓厚的兴趣。

此刻，殿外那久久跪伏不起的沈珏州。

在骄阳似火的烘烤下，他只觉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，在体内熊熊燃烧。

他曾无数次心心念念，渴望报效的朝廷，渴望效忠的君王，怎会是眼前这般模样？

不！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！更不允许！

“陛下！！”

他压抑已久的呼喊，声嘶力竭地从殿外传开。

“陛下近小人，远忠臣，国将不国啊陛下！”

朝殿之上，原本正在激烈讨论政务的大臣们，听到这声突兀的呼喊，纷纷交头接耳，议论纷纷。

苏卬昭生怕沈珏州步入原著的悲惨结局，正欲开口为他求情。

然而，御玖皓的速度更快一步：“来人，将殿外那位，即刻轰出皇城！”

为了堵住苏卬昭可能开口的嘴，他又添了一句：“公然喧哗，成何体统？此地是何处，难道毫无规矩可言吗？”

苏卬昭闻言，也不便再多说什么。

御玖皓的话，确实是事实。好在他仅仅是将沈珏州逐出，并未下旨罢免。

“或许，等朝议结束后，还有机会为沈珏州据理力争。”

苏卬昭如此安慰着自己。

沈珏州被两名侍卫强行架走，一路上，他的呼喊声不绝于耳：“陛下！陛下！”

被粗暴地推搡出宫门，摔落在地。

“快走快走！”侍卫不耐烦地催促道。

沈珏州狼狈地爬起，怒斥道：“我乃朝廷命官，你们怎敢对本官如此无礼！”

“什么朝廷命官！”两名侍卫嗤之以鼻，嘲弄道：“敢得罪了九千岁，简直就是活腻了！”

“说不定你刚回家，就会接到那狗皇帝的罢免圣旨呢！”

“赶紧滚吧，再不走，休怪我们不客气了！”
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沈珏州气得浑身颤抖，说不出话来。看着对方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兵刃，他深知以卵击石，只得咬牙爬起身，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去，只是一甩宽袖，带着满腔的失望，愤然离去。

……

朝议散去。

苏卬昭计划着，先将劝御玖皓出宫“体察民情”之事妥善安排，而后，再寻找机会为沈珏州谋划。

而早已洞悉她心中所想的御玖皓，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于心。

“域疆圣童，百毒不侵？”这名号听上去，倒是颇有些意思。

至于那沈珏州——

“长招所说的体察民情，朕觉得甚好。一切，便由你全权安排吧。”

苏卬昭闻言，眼中闪过一丝喜悦：“是，臣遵旨，待臣安排妥当，再向陛下禀报。”

“好，”御玖皓含笑点头，“对了，不知长招对沈珏州此人，究竟是何看法？”

苏卬昭本就打算为沈珏州周旋，没想到御玖皓竟如此迅速地提及对方。

她立刻拱手回禀道：“沈珏州此人，心性高傲，行事鲁莽，但依臣之见，他仍不失为一个忠君爱国之才。”

“嗯，既然长招如此评价，朕倒是想亲自考验一番他。”

苏卬昭心中惊疑：“莫非我听错了？这位‘狗皇帝’，竟不是要罢免他，而是想考验？”

她表面上仍拱手施礼：“但凭陛下吩咐。”

于是，两天之后。

一直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的沈珏州，这两日连皇宫的门都没踏入一步。

他并非愚笨之人，早已察觉，自己在朝野之中已得罪了大半人，再加上连皇城侍卫都流露出他即将被罢免的迹象。

既然如此，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地去皇宫？在家中安享睡眠，难道不比这更香？

谁料，今早，天还未完全大亮，便有人登门拜访。

对方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闯进来的，他尚未知晓，只觉眼前一花，那人已然伫立在床榻之前。

“小人奉主人之命，特来恭请沈大人走上一趟。”

沈珏州打量着来人，只见他眉目清秀，唇红齿白，再结合其身上那独特的衣着款式，他心中悚然一惊：“莫非，此人是我大齐监察院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