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：阉狗垂死病中惊

太尉府内，气氛沉重，如铅块般压抑。许戴筹搓着手，眉头紧锁，话语间满是愤懑：“咱们如此精心布局，连锦王都牵扯出来，费尽心思让蔡旭姜那老匹夫甘愿御前参奏，却不料竟被那个病秧子给搅黄了！”

一旁的陆显宗，却不像许戴筹那般沉不住气，他淡然反问：“蔡旭姜那边，可都安排妥当了？”

许戴筹心头一紧，知晓陆显宗的意思，是问蔡旭姜是否会供出他们。他连忙保证：“陆老尽可放心，蔡旭姜那老东西最疼爱的小儿子，如今就在咱们手中，他绝对不会乱咬人的。”

“嗯。”陆显宗轻微应了一声。

许戴筹依旧心有不甘：“只是，下官实在不忿，折损了这么重要一子，却未能让那阉狗和病秧子丝毫动摇。”

陆显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，反问道：“谁说没有动摇？”

许戴筹闻言，瞬间来了精神，疑惑地望向陆显宗，恭敬拱手，恳请他指点迷津：“还请陆老明示。”

陆显宗不徐不疾地端起茶杯，将那浸润了无数机密的目光投向手中温热的茶水：“帝王昏庸，六宫空置，竟与一阉狗纠缠不清，这名头……难道还不够分量吗？”

许戴筹顺着陆显宗的目光，望见了他那老谋深算的侧脸，瞬间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——是要在御玖皓和苏卬昭“纠缠不清”这件事上大做文章。一扫之前的焦躁，他谄媚地凑上前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：“陆老可是已有妙计？快快与下官道来，让下官也一同参详参详。”

陆显宗淡淡瞥了他一眼，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那枚雕刻精美的扳指，说道：“既然那昏君与阉狗，狼狈为奸，又暗生了那不该有的情愫，咱们便想办法从中挑拨离间。一旦他们君臣失和，便是咱们出手的绝佳时机。”

许戴筹赞叹道：“这法子当真是高明，只是，又该如何挑拨呢？他们二人，似乎对女子并无兴趣。”话一出口，他便恍然大悟，猛地抬头看向陆显宗：“陆老是说……给他们二人‘塞’男人？”

监察院内，苏卬昭望着蔡旭姜那张依旧紧闭的嘴，心中了然。自打被她审问后，这老家伙便再也不愿发一言，仿佛一块顽固的石头。

在她身侧，两道身影悄然无声地出现，苏卬昭甚至无需转头，仅凭那熟悉的气息和轻柔的落地声，便知晓来者是常乐和雪沉。

雪沉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悦：“如此冥顽不灵，千岁大人何不将此人交由属下处置？”

常乐一言不发，他本就狭长的眼缝在此刻更显弯曲，但脸上的笑意却早已荡然无存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阴鸷。

见二人皆是一脸肃然，苏卬昭刻意招呼他们道：“你们俩，都过来。”她领着两人走远，直到远离了关押蔡旭姜的那间阴暗牢房。

“暂时还不能动他。”苏卬昭轻声说道。

雪沉和常乐面面相觑，眼中皆是疑惑不解。

苏卬昭没有卖关子，她解释道：“他不过是一颗棋子，咱们得找到隐藏在他身后的那颗‘帅’，否则，这盘棋，咱们是赢不了的。”

雪沉和常乐闻言，纷纷点头，表示领悟。

“你们去查一下，蔡家最近是否有族人失踪。”苏卬昭只是点到为止。

雪沉和常乐都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，早已将她话中的深意了然于心。蔡旭姜这般铁板钉钉，多半是他的家人受到了要挟。只要能将他的家人救出，想必蔡老头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坚持了。

“属下，这就去办。”雪沉拱手，刚要带着常乐一同离开，却被苏卬昭叫住了。

“等等，青崖呢？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？今天又不是他去宫里当值。”苏卬昭平日里对他们四人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，毕竟，虽然值班是由李珩排定，但每天的行程都会上报给她。

既不是去宫中当值，也没来监察院，这小子青崖，究竟跑去了哪里？

“这……”常乐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。

旁边的雪沉眼疾手快，立刻拽了拽常乐的衣角，眼神示意他为青崖打掩护。

苏卬昭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，瞬间明白事情有些不对劲。常乐不同于心思缜密的雪沉，这小子几乎没什么心眼，尤其是在她面前，更是坦率得可爱。

苏卬昭眼珠一转，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，语气也变得愈发亲切：“常乐啊~”

“啊？常乐在！”常乐如同一个刚入伍的新兵，身体瞬间挺得笔直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，生怕长官苏卬昭有任何吩咐。

见状，雪沉无奈地垂下眼睑，心中暗道一声“完蛋”。

苏卬昭暗自偷笑，在她看来，这点小小的把戏，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。她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，柔声问道：“乖，快告诉姐姐，青崖人去哪里了？”

“他……他……”常乐有些为难，弯弯的眼缝里，眉头紧锁，语气迟疑。

“嗯？”苏卬昭只轻轻发出一个鼻音。

常乐立刻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，大声回答道：“他去了郎秀阁！”

话一出口，常乐便知道自己惹祸了。雪沉在旁边更是无力地扶额，表示对这位“猪队友”的绝望。

唯有苏卬昭，她拍了拍常乐的肩膀，笑容愈发灿烂：“很好。”

常乐和雪沉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：青崖，这回是真的死定了。

城北的郎秀阁，是一处出了名的瓦子。它之所以闻名遐迩，并非因为寻常的歌舞伎，而是因其内里聚集了无数姿容出众的郎官。

御龙王朝虽然以男子为尊，然而，自建国以来，便有男风盛行，只不过尚未发展到极致普遍。郎秀阁，便成为了城中唯一一处以出卖男色为主要特色的娱乐场所。而且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里早已发展得颇具规模。据说，朝中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，家中的男宠，都是从这里寻购而来。

此刻，揣着一怀沉甸甸的银两，青崖就站在郎秀阁的门口。放眼望去，那些迎宾的男子，个个施着淡淡的脂粉，体态婀娜，举手投足间，完全不输于女子。他忍不住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。

“来呀~”

“快进来呀~”

“你傻站着门口做什么呢？”

几名身着丝绸，手持绢帕的迎客女子，早就在门口瞄上了他。她们眼疾手快，立刻七手八脚地围上来，簇拥着他往里走。

“欸？别……别……我自己走……”青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。

“哟~小客官还害羞呢！”

“嘻嘻，好久没遇上这么纯情的了。”

“是呀是呀，小客官，你看我怎么样呀？”

青崖在心中暗自握紧了拳头。换做平时，他早已一拳一个，一脚一对，将这些招惹他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。然而，今天不行。

在出发之前，雪沉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，对待这些“粉子”，他必须收敛起平时的张扬，耐心一些，否则，很容易被当成来砸场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