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：冰山也吃醋

严许额角的青筋犹如被烙铁狠狠灼过，剧烈跳动着。他简直不敢置信，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，竟然会把夜默这个小不点儿给带进这里，更荒唐的是，还向她敞开了心扉，诉说了那些陈年旧事！

尽管心中燃烧着一股想要将眼前这个碍眼小鬼揍得满地找牙的冲动，但看到她那副瘦弱不堪、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，严许还是硬生生压下了那股暴虐的念头。他粗鲁地提起她的后衣领，动作如同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，就要将她往外拖。

夜默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弄得一头雾水，她拼命挣扎着，口中抗议道：“喂喂，讲道理，我是在救你啊！”

“闭嘴！”严许低吼一声，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克制的烦躁。

“……我真的是认真的……”夜默小声嘟囔着，心里那个委屈劲儿啊。

严许简直想把这个奶娃娃一般的存在直接撕成八块！

终于，被拖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，夜默立刻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。她这才发现，自己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双脚离地、被提起脖颈的“待遇”，这念头一出来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，真是作孽啊……

“这里发生的事情，一个字，都不许泄露给任何人！”严许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“哦……”夜默乖巧地应了一声。她心里却悄悄腹诽：谁会对那些冰冷的尸体感兴趣啊，真是杞人忧天。

被重重地放在地上，夜默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脖颈，然后试探性地问道：“呐，既然你现在看起来这么生气，我能走了吗？”

话音未落，她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，给自己留足了安全距离。

“不行！”严许斩钉截铁地拒绝。他越是盯着夜默，心头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旺，可偏偏又不能真的把她撇下不管。他板着脸，命令道：“时间到了，去用膳！”

“你不是吧？！”夜默闻言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，“跟你一起吃饭，我肯定会消化不良的！”

……真是的，跟她相比，这个男人怎么就不能像墨临郢那样招人喜爱一点？

半个时辰后，他们并肩坐在一张餐桌旁。

夜默端着一碗白米饭，脸上写满了愁苦。眼前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，因为身边坐着这位如冰山般的男人，瞬间失去了原有的色彩，变得索然无味。

“大哥，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？到底有什么目的？”她实在是忍不住了，终于开口问道。

严许依旧面无表情，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，开始夹取盘中的菜肴，根本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。

“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？”夜默在心里气呼呼地想道，明明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她的，怎么现在倒摆出一副她欠了他钱的模样？

她用力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，忍不住开口调侃道：“大叔，你这样整天板着一张脸，很容易显老的！”

严许手中的筷子猛地一声重响，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。

“食不言，寝不语。”他掷地有声地说道，话语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夜默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，还是墨临郢好，吃饭的时候还会陪她聊聊天，逗她开心。

“大叔……”她又忍不住开口，想要继续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然而，严许一个凌厉如刀般的眼神瞬间射了过来，让她生生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。

“别，别，我错了！”夜默立刻举起双手，表示投降。她又换了个话题，试探性地说道：“我看你今天来的时候心情好像不太好，而且还突然带着我去看你母亲，所以想问问，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？”

她暗自想着，说出来也许能让她高兴一下呢？

严许的眉头拧得死紧，仿佛能拧出水来。他盯着夜默，沉声道：“你看上去好像并不饿？看来，今天这顿饭也不用了。”

“饿，我吃，我吃还不行吗！”夜默见状，立刻夹起一块肥美的鱼肉，塞进嘴里，乖乖地开始扒饭。

就在夜默以为这段令人尴尬的沉默又将持续下去，她也几乎放弃了与这个“木头”交流的念头时，严许却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，语气凝重地开口问道：“你可知，越国登基的传统？”

夜默听得一头雾水，她摇了摇头，坦然道：“不知道啊。”

严许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，他缓缓说道：“在越国，新帝唯有得到开国皇祖的认可，才有继位的资格。”

夜默一脸纠结地挑了挑眉，不解地问道：“皇祖？那都死了多少年了？怎么才能得到他老人家承认啊？招魂吗？”

严许闻言，用力地瞪了她一眼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，解释道：“越国初建之时，开国皇帝临终前留下了一截圣骨。新帝登基，为了确保血脉的纯正，在继位之前必须举行一场隆重的祭祖仪式。而在这仪式中，最关键的一环便是‘滴骨认亲’，这是一种手段，用以防止血统不正之人玷污皇族……”

他话还没说完，夜默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，满不在乎地说道：“没事，这次不用了！你们祁家的江山，早就结束了！”

她心里暗道，夜厉并没有因为严许的威胁而退缩，反而在得到了禁军图和大量宝藏之后，这场战役，他想输都难。然而，她话音刚落，便看到严许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杀意，她浑身一凛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，连忙摆正了姿态。

“那个……我说的是事实啊……退一万步讲，就算你真的登基了，这滴骨认亲又有什么可怕的呢？除非……你不是皇家血脉……”她笑着说出了后面的猜测，却不料严许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。

夜默的心情也跟着一变，她干笑道：“该，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，对吧……”

她心中忍不住腹诽：你妈真偷人了？！

严许没有回应，只是陷入了沉思。他脑海中闪过的是多年前的场景，当年皇帝之所以怀疑他的母亲私养面首，怀疑他并非皇族血脉，便是因为这个原因，以至于后来皇帝痛下杀手。虽然母亲娘家人后来帮助母亲平反，但事实终究是事实，他，还真不是皇家血脉。

母亲临死前，知道事情败露，曾偷偷告诉他实情，说那个所谓的“面首”其实是她未出嫁时，家中请的一位先生。他们是真心相爱，即便一同赴死，也毫无畏惧。唯一让她担心的……便是他，若她死了，他在这世上，该有多孤独？

当时的严许，并未因自己的血脉感到羞耻，而是更加怜惜母亲坎坷的一生。只是他未曾料到，时至今日，这血脉竟然会成为他登基路上最大的一个天堑。若是他的血滴骨不融，除非他血洗朝堂，否则，想要称帝，恐怕是难如登天。

夜默看着严许那纠结的神情，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好好的吃顿饭，怎么能搞得如此曲折？

“如果你只是担心滴骨认亲那点事儿，那倒也没什么！”夜默拍着胸脯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，“那东西根本就不准！谁的血都可以，真的！”

严许听了，却是冷笑一声，说道：“你在开玩笑？《南史》中曾记载，前朝梁武帝之子萧综，他的母亲吴淑媛，本是齐宫东昏侯的妃子。因其貌美且有才学，被梁武帝看中，入宫后不过七月便生下萧综。宫中都怀疑萧综非武帝亲生。萧综长大后，便去盗掘东昏侯的坟墓，刨出尸骨，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，结果，他的血果真能渗入尸骨中。萧综半信半疑，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，用自己的血在儿子的尸骨上进行试验，血液依旧能够渗入骨中，这才深信不疑。现在，你居然告诉我滴骨认亲不准确？”

夜默听完，顿时笑喷出来，她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，说道：“你说的那个人也太笨了！如果他当时刨墓的时候，把一只鸡的血也滴到那人骨头上，就会意外的发现，他还有一只失散多年的鸡兄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