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：女儿心机深似海

那声音，如泣如诉，一下一下地揪扯着墨临郢的心脏，让他疼得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的双眼瞬间泛起一片血红，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，沉闷得令人窒息。他多想开口，用最温柔的话语去安抚她，可现在，他唯一的慰藉，只能是小心翼翼地，将手按在她的肩上，传递一丝无声的支撑。

夜默撕心裂肺的哭泣，同样让夜厉的心头翻涌起难以言喻的纠结。紧锁的眉心如同两道深刻的沟壑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，带来了莫名的烦躁。然而，看着眼前女儿这副模样，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继续呵斥，尽管心中怒火熊熊，他还是强迫自己压抑下去。

“好了！”

过了许久，夜厉终于在拍了拍夜默的背部后，低沉地开口。

“不许再哭了！我……我答应你不杀他，行吧？不过，你真的确定，没有再私藏别的东西了吗？嗯？！”

“没有！” 夜默猛地抬起头，鼓着粉嫩的脸颊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服气地反驳道，“我说没有就是没有！您难道还要搜我的身吗？！”

“你这小不点！” 夜厉气得笑了出来，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玩味，“人不大，脾气倒是不小！”

在他过往的人生里，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在他面前放肆。

夜默轻哼一声，不再理会他，只是将小脑袋埋得更低。夜厉稍作迟疑，随即又开口说道：“行，不杀他可以，但是，刘太尉很喜欢他，好几次都向我讨要，你说这可怎么办？”

听到“刘太尉”，夜默的心猛地一沉，但她眼珠滴溜一转，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。

“父亲……刘太尉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，您与他交好，是不是想从他那里，得到一样东西？”

夜厉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凝固，他认真地打量着夜默那张略显苍白的脸。近来，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儿与众不同，说她是神童，也毫不为过。

“哦？那你说说看，为父想要什么？”

他竟然直接承认了！

夜默微微勾起嘴角，那本传记，说到底也算是一部史书。作为穿越者，知晓历史走向的她，不仅清楚夜厉的意图，更明白夜家最终覆灭的命运。

“女儿猜，您想要的东西，应该是军机部署的机密吧？刘太尉作为陛下最信任的人，手中一定掌握着禁军的相关信息，对吗，父亲？”

这一刻，夜厉的吃惊程度远超以往，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一丝不祥的预感，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夜默。

“那默儿，你提起这件事，究竟是何用意？”

夜默偷偷瞥了一眼墨临郢，迟疑了片刻，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
“我想让父亲先拒绝刘太尉，吊一吊他的胃口。待过一段时间，时机成熟，我会亲自派阿极去刘太尉府上，帮您窃取您想要的东西。”

她此话一出，不仅是夜厉，就连墨临郢也抬眼看了过来，只是他们的眼神中，没有震惊，更没有失望，而是充满了不解，他们想知道，她为何要如此安排。

夜厉陷入了沉默。因为他的野心，将军府中的人，要么签了死契，要么就是沦为奴隶，也就是说，除非死亡，否则他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。

而现在，夜默竟然提出要将一个对她忠心耿耿、又无所畏惧的小奴隶，派往别人府邸做暗探？

夜厉沉思片刻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，“好！真不愧是我夜厉的好女儿！你实在是太为父亲分忧了！你放心，夫人如此伤害你，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，讨回公道的！”

夜默只是低着头，没有说话。她主动提供了好处，夜厉才想起她受了委屈，这让她感到一阵无言的讽刺。

然而，夜厉越看他们二人，越觉得满意。他盯着墨临郢，继续说道：“不过，这小子倒是很聪明，但他会听你的话吗？毕竟，刘太尉府上，可不是什么善地。”

万一这小子不肯去，反而生出什么坏心思……夜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，显得有些犹豫。

墨临郢并没有立刻回应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夜默。

夜默却笃定地开口：“您也看到了，阿极为了我，连性命都不顾，所以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，他是可以信任的！就算将他送出去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！”

得到夜默这番话，夜厉才终于放下心来。他想，这小子为了夜默连他都敢威胁，显然是个豁得出去的人，用作死士，倒是绝佳的人选。

“好！父亲这就去拒绝他。默儿，你好好休息，前厅还有贵客，父亲就先走了。”

夜默低着头，声音又变得细若蚊鸣：“父亲……您可要常来看我啊……”

夜厉听到她这般细微的声音，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揪心的疼，同时对温如的恨意更甚，他决定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。

“你放心，有父亲在，这将军府，再也不会有人敢伤你！”

夜默终于等到了这句话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轻声说道：“谢谢父亲。”

接着，她目送着夜厉离开的背影。

夜厉走后，婢女端着药走了进来。夜默的伤说到底只是外伤，喝药的作用不大，但她没有拒绝，一口气喝下，然后挥退了婢女，自己则趴回了床上。

“还很疼吗？” 墨临郢轻声问道。虽然夜厉用了宫廷御赐的伤药，但她伤得如此之重，即便是再好的药，也不可能立即见效。

“好多了……” 夜默闷声回答。若非伤势好转了许多，她也不会这么快醒来，更不会恰好听到她和夜厉的对话。

夜默皱着她那如花的小眉头，看向墨临郢：“我要将你送到刘太尉府上，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？”

墨临郢默默地给她倒了一杯水，让她去去嘴里的苦涩。

“为什么要问？” 他的眼神沉静而深邃，微微上挑的凤眼如古潭般宁静，“我知道你不会害我，这就足够了。”

夜默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：“我这也是迫不得已。夜府守备森严，想要进来容易，想要出去却难如登天。别说是我了，就算是这府中的主母，也无法轻易放人离开。所以，我才想趁此机会，让你逃走，离开越国，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。”

墨临郢闻言一愣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为什么要让我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