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：乖张大小姐的反差人生

“今儿的事，为父确信你是办得极妥当的！”夜厉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视着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儿，语带嘉许，“既然你如此孝顺，为父定要好好赏你，说吧，想要什么？”

夜默心下石头忽地落下，强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，脸上堆满了乖巧的笑容，甜糯糯地回道：“父亲，能为父亲分忧，默儿已是万分欢喜，默儿别无他求。只是……若是父亲愿意，可否赐予默儿几瓶上好的伤药？”

夜厉那对浓重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，脑海中浮现出白天那令人不快的景象，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悦：“莫非……你是为了那个新来的小奴隶？”

夜默眸光一转，乖顺地点头，言辞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：“正是！那人桀骜不驯，简直不可理喻，默儿务必要将他驯服。不过，又怕下手过重，将他直接打死了，所以才想讨些好药，好让他……死得更慢一些！”

她这话出口时，眼神中流露出的狠辣与阴鸷，与平日里那个乖巧温顺的她判若两人，仿佛是另一个灵魂附体。夜厉见状，脸上满意之色愈发浓烈，哈哈笑道：“好！好！不愧是我夜厉的女儿！父亲回头就给你几瓶御赐的伤药，对这种不知好歹、冥顽不灵的，就该狠狠地给他点厉害瞧瞧！你做得很好，这般刚烈，像我！”

夜默在一旁陪着笑脸，心中却是一阵冷嘲热讽，暗自腹诽：“如此教育子女，难怪夜家会落得这般迅速的败亡下场。”

事情达到目的，夜厉又严厉地叮嘱她，切勿将白天“皇帝病危”之事对外泄露半句。府内，他已派人严密封锁消息，并且让她务必监督好那两个新来的奴隶，务必让他们守口如瓶。

夜默心中暗自揣测，若非担心人手过甚引来外界的猜忌，夜厉恐怕恨不得将所有知情者——包括她自己——一同铲除，以绝后患。面对这样一位心狠手辣、视人命如草芥的父亲，她深知，唯有步步为营，谨慎行事，方能在这虎狼之地保全自身。



拿到伤药后，夜默在夜色渐浓时，悄然溜出了自己的院落。

或许是出于对潜在的刺杀风险的恐惧，夜厉几乎调动了府内所有可用的守卫，将他们严密部署在他的住处附近。这倒也省了夜默不少事，她想做些什么，便显得异常顺利。

当她推开奴隶们栖身的简陋草棚时，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，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。这里阴暗潮湿，仿佛连空气都凝滞着，常年居住于此，即便身体健康的人，恐怕也要被憋出病来。

只可惜，她的小院早已住满了人，看来，明日必须想个法子，将他们安排到自己的侧房去住。

“谁？！”

夜默刚踏进棚屋，原本沉寂的墨临郢便立刻警醒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。他的声音惊醒了同样躺在地上的夜小狼，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：“……怎么了？”

待二人坐起身来，赫然看到夜默就站在门口，皆是一惊。

夜默连忙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，示意他们噤声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。她身上那件华贵的丝质睡裙，在棚屋中唯一一盏昏黄油灯的映照下，流淌着瑰丽的光泽。夜默丝毫不在意裙摆拖在地面上，凭借着自己尚矮小的身躯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们所睡的简陋床榻。

“小……小姐……”夜小狼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紧接着，他便见夜默递过来一个纸包。

“你们下人的饭菜，怕是填不饱肚子吧？吃这个！”

夜小狼一接过纸包，一股浓郁的鸡肉香气便钻入鼻腔，让他瞬间垂涎欲滴。

“小姐！”他感激地看向夜默，眼中满是欣喜。

“快吃吧！”

“嗯！”夜小狼看了墨临郢一眼，随即坐在床榻上，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，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在他的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墨临郢却并未理会夜小狼，只是紧盯着夜默，警惕地询问道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
夜默轻叹一声，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倔强，到了此刻，为何还不知道示弱几分？

她晃了晃手中那瓶伤药，继续说道：“我猜，他们给你包扎伤口，不过是胡乱一通吧？你肩膀上的伤口，若是不好好处理，恐怕会留有隐患。”

夜默的这番话，反而让墨临郢更加警觉，他身体猛地坐直，一字一句地问道：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
夜默轻哼一声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：“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？我要培养你们做我的打手！若是你们还没派上用场就死了，或者残了，我岂不是还得重新去找人？这岂不是很不划算？再说了，你这是什么态度？敢这样跟你家小姐说话？你再这么啰嗦，我可信不信我把你丢去喂老虎？！”

墨临郢被她噎得一时语塞，这才不再开口，只是眸光沉沉地盯着那瓶药，心中暗自猜测，这位大小姐莫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捉弄人的手段？

然而，他失血过多，只是稍稍一坐，身上便已沁出一层薄汗，更遑论反抗。

见他终于“乖巧”下来，夜默便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把精致的金剪刀，熟练地开始剪开他身上那粗糙的绑带。

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，夜默猜得不错，因为对待奴隶，他们只是简单粗暴地给墨临郢处理了一下伤口。若非他体质过人，此刻恐怕早已高烧不退。

她无声地叹了口气，转头对一旁的夜小狼吩咐道：“快点吃，吃完过来帮忙！”

“是，小姐！”夜小狼三两口便将手中的鸡肉吃个精光，又用粗糙的席子擦了擦沾满油腻的小手。

夜默看着他这般模样，有些无奈，开口道：“去，把手洗干净，再打一盆干净的水过来。”

“是！”夜小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，连忙应声去了。看他那精神奕奕的样子，仿佛真正的舞台，才刚刚开始。

夜小狼离开后，一直闭着双眼，任由夜默随意摆布的墨临郢，突然开口问道。
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

从白天她前来搭救自己开始，这位大小姐身上似乎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。她曾经想要杀死自己，却又迟迟不动手，最终还转变了态度，对自己杀意全无。

更让他感到疑惑和怀疑的是，这些矛盾的情绪，他都清晰地感受到了。所以，他才不相信她有什么“别有用心”之外的理由。毕竟，大半夜亲自来给一个“奴隶”处理伤口，无论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包装，都不是从前那个夜默会做出的举动。

想到这里，他缓声逼问道：“或者说，你究竟为何想杀我，却又不动手？”

夜默闻言，一边仔细地为他揭开旧的纱布，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：“难道……本小姐是被你的‘王霸之气’征服了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墨临郢并未听清她的话语。

夜默吐了吐舌头，随即又佯装凶狠地喝道：“本小姐说了，要你生你就得生，要你死你就得死！你不过是个任由本小姐搓圆捏扁的小奴隶，哪来那么多废话？！”

墨临郢被她这番话噎得没了声音，还未及开口，夜小狼已经端着一盆干净的水走了过来。

夜默夸赞了夜小狼一句，然后让他过来帮忙，两人一起为墨临郢处理伤口。说到底，还是因为夜默自己现在年纪尚小，那细弱的小胳膊小腿，连盆水都端不稳，否则，她也不必费力去叫上别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