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3章：郡主遭嫌弃，将军暗较劲

京城街头，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燕杜，迈着从容的步子，周遭百姓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呸！要我说，这燕杜也是个不清醒的！”

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，他明知兴国郡主有妖异缠身，还色令智昏，简直不是大丈夫！”

“就是，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！”

这些尖锐的议论，如同一根根针，刺入燕杜的耳膜，却激不起他丝毫波澜。他目光冷漠地扫过那些指指点点、义愤填膺的百姓，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冰封的疏离。

卫灼骑着马，紧紧跟在燕杜身后。他的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，手指不自觉地收紧，死死握住手中缰绳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他的目光在燕杜与议论纷纷的百姓之间来回游移，眉头紧锁，似乎有万语千言堵在喉间，想要劝阻，想要辩解，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，最终，什么也未能说出口，只化作一片沉默的凝重。

人群的边缘，黑暗的角落里。

三玖静静地站在那里，身影被浓重的阴影笼罩。她的目光平静如水，悠然地注视着不远处那场因她而起的喧嚣。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，没有愤怒，没有委屈，仿佛眼前的一切纷扰，都与她生命中那些遥远的星辰一般，疏离而无关。

伏城缓步走到她身旁，他那张本就带着几分邪气的脸上，此刻更是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轻嘲。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，带着一种不羁的玩世不恭：“说真的，有时候，我倒是能理解麟焰那厮的灭世想法。”

三玖侧耳倾听，语气平淡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超然：“‘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’，人世间本就不是我们的归处。”

“是啊，”伏城赞同地点头，话语中难掩一丝玩味，“这人啊，最是容易忘恩负义了。”

三玖轻笑一声，笑声如同一阵微风拂过湖面，荡开淡淡的涟漪：“说得好像鬼就不会似的。人和鬼，说到底，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？若没有了人间，哪来的幽冥？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。”

她的目光转向伏城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：“再说了，谁说我是为了这些人，才想保住这人间？”

伏城挑了挑眉，饶有兴致地看向她：“那你说，你是为了谁？燕杜？还是那位人族帝后？总不能是为了你府上那个老嬷嬷吧？”

三玖仰起头，望向天边那逐渐升腾的晨曦，金色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。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而释然的笑意：“为何不能？我说了，不必非得是为了谁。”

“就不能，仅仅是因为我喜欢？”

三玖洒然一笑，笑容如阳光般灿烂，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飘渺：“我喜欢明天的太阳，喜欢那一天比一天更明媚的阳光。这份喜欢，便足够了。”



“三玖”被下了大狱的消息，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个京城。一时间，仿佛全城的恶意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，齐刷刷地涌向了她，将她视为万恶之源，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，方能解心头之恨。

京城中的一座华丽王府内，楚茴正悠然地为自己斟上一杯美酒，随着酒杯的晃动，杯中琼浆玉液也随之荡漾。她唇角勾起一抹得意而满足的笑意，心中充满了对当下局势的欣喜。一切都如同她计划的那般顺利，这个局面，让她感到无比的满意。

然而，仔细思索一番，也唯有关于燕杜那边的反应，让她心头始终盘桓着一丝淡淡的、却又难以消除的忧虑。按理说，以燕杜那般看重那女人的性情，她一旦入狱，他的反应不应该如此风平浪静才对。这种反常，让楚茴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，但很快，她便将这丝不合时宜的念头，用力地压了下去。

“你倒是挺会享受的。”

就在楚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，一个戏谑而突兀的声音，打破了屋内的静谧。

楚茴心中猛地一惊，原先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她急忙收敛心神，猛地起身，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。她的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，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，强作镇定，试探着唤了一声：“阿兄。”

伏城的身影，自屋内最幽深的黑暗中缓缓显露出来。楚茴的笑容刚刚攀上唇角，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定格，僵硬地停在了脸上。她的目光，不自觉地落在伏城牵着的那名小姑娘身上，瞳孔骤然间缩紧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
那小姑娘的容貌，竟与三玖有着惊人的相似，尤其是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眸，一黑一紫，如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，正幽幽地盯着她。那目光冰冷而锐利，仿佛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恶兽，正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这个愚蠢而易碎的猎物。那目光，仿佛能轻易穿透她精致的皮囊，直刺她灵魂最深处。

仅仅是看到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，楚茴的内心就仿佛被一股无法控制的暗流席卷，涌起一股莫名的厌恶，以及一股无名火，瞬间在胸中燃烧。她强行压下心中翻腾涌动的不适感，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，开口问道：“阿兄，这位是……”

“我的女儿。”伏城淡淡地开口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随意，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楚茴的心脏猛地一沉，她的瞳孔再次放大，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。

被伏城牵着的小姑娘，名为弯弯，她此刻正恶劣地勾起唇角，发出清脆的笑声，但那笑声中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：“啧啧，瞅瞅这天崩地裂的表情，可真够丑的。阿爹，你这眼睛可真是瞎透了，这坨小鼻噶，哪里有哪里像阿娘了？”

楚茴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，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。她从未想过，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稚龄的小丫头如此羞辱。之前她有多么得意，此刻就有多么的屈辱，一股强烈的恨意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。楚茴从未有哪一刻，像现在这般，无比憎恶起与三玖有关的一切事物。

伏城落在楚茴身上的目光，冰冷至极，仿佛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。然而，他开口时，声音却慢悠悠的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：“弯弯，不得无礼。好歹她也算是你的小姑姑。”

“好嘛，看在阿爹的面子上，我就暂时认了这个小姑姑好了。”弯弯乖巧地应道，语气轻快，仿佛刚才那番尖酸刻薄的讥讽，不过是她随口一说，无关紧要。

然而，若楚茴此时能够抬头，她定能清晰地看到，这对父女盯着自己的眼神，已然宛如一对大小不一、却同样择人而噬的野兽。伏城的目光深邃而冰冷，像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；而弯弯那双紫黑色的异瞳中，则闪烁着危险的光芒，嘴角挂着天真无邪的笑，却让人不寒而栗。

楚茴低垂着头，手指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衣袖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一片惨白。她不敢抬头，更不敢与那对父女对视。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所填满，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彻底吞噬。

“小姑姑，别生弯弯的气哦，实在是你不做人在先嘛，所以，不怪我骂你啦~”弯弯继续笑着，声音甜得发腻，每一个字却都像带着小钩子，字字扎心，“我好端端在家睡觉，你却把我偷偷抓走，弄到那个什么江南府，还在我身上搞出了个假地狱。”

她歪着头，那双异瞳中闪烁着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光芒，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聊家常：“要不是我醒来的时候，急着想去找阿娘，我肯定早就砍死你啦~”

“所以你不能生气哦~弯弯已经很大度啦~”她眨了眨眼，笑得人畜无害，仿佛自己真的宽宏大量，给了楚茴天大的恩赐一般。

楚茴闻言一愣，甚至连先前的害怕都被抛诸脑后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，脱口而出：“你是那件镇器？”

她语气中充满了贪婪与期待，然而，当她对上弯弯那双充满嘲讽意味的异瞳时，她才猛然间惊醒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。楚茴慌忙看向伏城，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：“阿、阿兄，我……我以为……”

伏城却并没有闲心去探究楚茴那点小心思。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便径直坐下，将她所有的辩解，都置于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