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7章：鬼魅缠京城

伏城那番话语，确如勾魂使者，三玖仅是稍作迟疑，便欣然应允。

“我！我我也要去！”弯弯声嘶力竭地呼喊，挣脱了太钺的钳制，径直奔向伏城。

转瞬之间，伏城携着三玖与虞安，一同踏入了那片属于他的鬼蜮。临行前，他甚至不忘斜睨了燕杜一眼，那眼神，仿佛藏着赤裸裸的挑衅。

屋内骤然空寂，太钺的脸色瞬息万变，从先前的阴沉瞬间转为睛朗，继而放声大笑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
“安静些。”

一个压低的声音响起，正是那被称作“燕杜”的。

太钺抬眼望向“他”，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恶劣：“你们二人，当真是会玩，早就该这般行事了。”

“燕杜”神色如常，淡然回应：“燕小九就在你眼前，谨慎言行。”

“是，是，是，谨慎言行。”太钺强忍笑意，“你如今是燕小九，而随同那老鬼一同前往的，便是那小十二了？真是可惜了，那老鬼费尽心机为自己争取来的那方二鬼世界。”

‘燕杜’，抑或是说，真正的三玖，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白眼：“你究竟靠不靠谱？莫非他那边万无一失，你却在这里给我捅个大娄子？”

“都是天道石，‘燕小九’，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。”太钺压低了嗓音，带着一丝得意：“即便是那麟焰站在你面前，也绝对认不出你究竟是谁。”

三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：“既然如此，咱们也无需在此滞留。”

太钺按捺不住内心的跃跃欲试：“这次又要去“骗”谁？”

三玖迈开大步，向门外走去：“何来‘骗’之有？燕杜，他可是堂堂的巡夜人指挥，并未被革职，如今不过是在家休养。这茫茫黑夜，正是我们巡夜的好时机。”

都城之内，因频发的鬼怪作祟，加上时节错乱，已然颁布了严苛的宵禁令。

夜幕降临，除了身负巡查职责的禁军与巡夜人，再无他人在街头巷尾出现，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尚能勉强打破这死寂。

厚重的乌云如同帷幕，将皎洁的月光彻底遮蔽，整个京都笼罩在一片莫名的阴森之中，周遭的一切声响，似乎都被这无边的黑暗无情吞噬。

位于南城的一处寻常民宅，虽窗户紧闭，却仍能感受到一股渗人的阴冷气息，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存在，正在屋内的黑暗中不安地蠕动着。

一位中年男子，面色苍白得如同纸张，额头上冷汗淋漓，显然是陷入了不详的梦魇。他张大的嘴巴中，一缕缕乳白色的雾气正悄然溢出，并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。

那是一个身形略显高大的男人，他头颅微回，瞥了男子一眼，唇边绽开一抹阴森的笑意，随即，他一瘸一拐地穿透墙壁，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须臾过后，那位中年男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，他抱着自己的右腿，在床榻上痛苦地翻滚着。

“我的腿！我的腿啊！”

方才在梦境中，他分明看见，一只穷凶极恶的恶鬼，正挥舞着沾血的刀刃，疯狂追杀着他，最终，将他的一条腿硬生生地砍了下来。然而，梦境尚未结束，当他从沉睡中苏醒过来，惊恐地发现，自己那条梦中被砍下的腿，竟真的再也无法动弹分毫！

同样的厄运，亦在城中的其他角落悄然发生。

有人梦见一位浑身散发着恶臭、周身遍布细密银针的女鬼。梦醒之后，他们感到全身剧痛难忍，仿佛无数根细针正疯狂地扎入肌肤。

还有一位女子，梦见一个口不能言的妇人。在梦中，那妇人竟残忍地拔走了她的舌头，而当她惊醒时，口中却空空如也，她也因此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发声的哑巴。

国子监内，依旧灯火通明，不少年轻的学子们正挑灯夜读，攻克着艰深的学问。

然而，一股鬼气如同无形的薄雾，悄然渗入殿内。雾气一接触到学子们，便立刻带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困倦。他们的头颅“咚”的一声，重重砸在书本之上，整个人被强行拖入了噩梦的深渊。

梦中，一个与他们同为儒生打扮的男子，正疯狂地追逐着他们，贪婪地想要吞噬他们脑海中的学识。

突然间，一声暴喝划破了梦境的宁静。

“何方鬼物，竟敢在我治学圣地如此放肆！”

潜藏在学子们梦境中的鬼物，仿佛受到了重击，瞬间便从学子们的脑海中撤离，狼狈地逃窜。

惊醒过来的学子们跌坐在地，浑身冷汗如浆。与他们同屋居住的学子们面面相觑，脸上皆是掩饰不住的惊慌。

“王兄，你、你也做了相同的梦？”

“我梦见一只鬼要挖我的脑子，吞噬我的学识，多亏了那些大儒先生及时出手……”一位名叫王姓的学子心有余悸地颤声回应，他惊魂未定地继续说道：“在梦里，我也看到了其他同窗。难道，我们国子监又一次被鬼物盯上了吗？”

屋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。半晌之后，那位王姓学子声音颤抖地问道：“陈兄，你、你还记得那鬼物的模样吗？”

那位陈姓学子脸色依旧苍白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，与王姓学子对视一眼。几乎在同一时间，两人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：“虞闵文！”

那个在他们梦中，企图吞噬他们脑髓与学识的鬼物，竟然与虞闵文的面容分毫不差！

与此同时，东宫之中，太子也身陷一场恐怖的梦魇。

梦境中，太子正孑然独立于太极殿的正中央，文武百官匍匐两侧。高悬的龙椅空无一人，桓帝的身影荡然无存。一个低语声在他耳边回荡，循循善诱地引诱着他：“坐上去吧，坐上那个位置，你便是这天下之主……”

太子对此并未动容，他转身欲离开太极殿。

然而，他才刚迈出一步，眼前的景物便瞬间颠倒错乱。下一刻，他赫然发现自己置身于长春宫之中。

两道染血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：桓帝已然倒在御案之上，胸口处插着一把利刃，鲜血淋漓，将他半边身子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。而燕皇后则倒在桓帝脚边，双目圆睁，死不瞑目，她的脖颈上，一道深深的刀痕正汩汩涌出鲜血，染红了地面。

太子的脸色终于发生了显著的变化。不等他上前查看，他便低头望向了自己的双手。

他的手中，赫然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。

那个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：“你弑父杀母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，本就属于你……”

“承认吧，亲情在无边的权力面前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。你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，始终是那个位置。”

太子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即将滴下水来。他猛地反握住手中的刀柄，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，狠狠地捅了下去。

“从我的脑子里，给本宫滚出去！”

一声凄厉的尖啸，骤然响彻在太子的耳畔。

与此同时，被太子的梦呓声惊醒的太子妃，立刻唤来宫人掌灯。她望向太子，却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，无论她如何焦急地呼唤，太子都仿佛被禁锢在梦魇之中，久久不能苏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