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6章：鬼女嫁妆，地府震荡

“君上。”玄蛇立于伏城身后，眼中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终是忍不住开了口：“轮回殿下先前不过是失了忆，才让那小子有机可乘。若她尚记起往昔，又怎会……”

伏城幽幽开口，声音中听不出半分波澜：“玄蛇，你是在可怜本君吗？”

“卑职不敢！”玄蛇闻言，立刻收敛心神，俯身半跪在地：“君上息怒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伏城沉吟片刻，好似在追溯遥远的过往，低语道：“玄蛇，你以为，倘若当年本君能少些执念，早日与小回完婚，婚后日日相伴，她便会爱上我吗？”

玄蛇沉默片刻，才缓缓开口：“恕卑职斗胆，卑职认为，君上当年悔婚之举，实乃不智。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忿：“若是为了争夺那虚无缥缈的府君之位，也便罢了，可君上您分明对那位置并无半分兴趣。”

“诚然，轮回殿下当时对情爱之事懵懂不通。但既然她应允了嫁于您，您只需与她成婚，婚后，您有的是大把光阴去教会她，情为何物，爱又为何。”

“即便一开始是欺骗又如何？欺骗一时，便是欺骗；欺骗永生永世，让她爱上您，那便不再是欺骗。何况，彼时她心中并无他人。”

玄蛇的语气愈发激愤：“总好过如今……被后来者轻易夺走一切。”

“燕杜那小子，究竟为轮回殿下做了什么？若非是他，地府又怎会因此而坍塌……”

伏城依旧沉默，只是缓缓反问：“那么，为何本君这位先至之人，反而输给了他这位后来的？”

玄蛇语塞，半晌，他依旧摇着头，脸上神情铁青：“卑职……不知。”

伏城笑了，笑意却未达眼底，那笑容中蕴含的疯狂，令人望而生畏。

玄蛇试探着问道：“君上，孟婆那里……”

伏城幽幽地说道：“确是该熬汤了。”

……

夜幕低垂，笼罩四野。

三玖独坐于庭院中的秋千之上，仰望着夜空。

小王，那团圆滚滚的胖鱼崽，正蹲在她脚边，被小王用尾巴轻轻拍打着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
“真是稀奇。”小王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：“按理说，今晚该是月圆之夜，月亮本该高悬才是。怎地这月亮，像是招惹了什么惹人厌的东西，竟被人硬生生挡住，不让露面了？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三玖轻笑一声，回道。

说话间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那脚步声蹒跚而零碎，三玖闻声侧头望去，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缓缓踱来。

正是孟婆婆。她佝偻着身子，手中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碗。

三玖的眸光微动，当即起身迎了上去：“婆婆。”

孟婆婆笑呵呵地回应着，然而她的双眼依旧空洞，丝毫没有焦距。

三玖望向她手中的汤碗，轻声问道：“婆婆是来给我送汤的吗？正好，我好久未曾喝过婆婆亲手熬制的汤了，心中甚是想念。”

三玖伸出手，欲接过孟婆婆手中的汤碗，然而，孟婆婆却始终紧紧抓着碗不放。

三玖心中微惊，随即看向老人。

孟婆婆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，三玖的心头忽地泛起一丝酸涩。

“婆婆，您松开手吧，我刚好有些饿了。”

孟婆婆一张一合，嘴唇微动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：“不……不好……不……喝……”

三玖用舌尖抵了抵上颚，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变：“婆婆亲手熬的，怎么会不好喝呢？我定要把它喝个精光。”

“婆婆，您放心。”

说着，三玖伸出左手，轻轻勾住了老人另一只手的小指头，微笑着晃了晃。

这是她儿时与老人家之间的一个暗号。每当她在村里淘气闯祸，做下什么坏事之后，她便会这样勾住老人的手指，轻轻晃动，既是撒娇，也是求饶。而老人家，总会不动声色地帮着她一起遮掩。

三玖心中清楚，孟婆婆被送回来的事情，绝非寻常。

尽管孟婆婆表面上一直神志不清，但三玖总觉得，她内心深处，依然存有一丝清明。正是因为这份清明，她才会说出“汤不好喝”这样的话。

她并非真的觉得汤不好喝，而是，孟婆婆根本就不想让她喝。

果不其然，在她勾住老人手指的那一刻，三玖便顺利地从老人手中接过了那碗汤。

一旁的小王，依旧悠闲地逗弄着胖鱼崽，只是偶尔会瞥上一眼，并未插言。

当三玖将那碗汤一饮而尽后，小王才慢悠悠地将胖鱼崽甩进了水缸，起身走过来：“今晚没了月亮可赏，时辰也不早了，明日还得去忙活那灵水棚的搭建。我先带孟老太婆回去歇息了，免得她一个老婆子，大半夜不睡觉，还在院子里到处溜达，吓到旁人。”

三玖应了一声，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，也跟着回了屋。

郡主府内，一片寂静。

只有一处，尖叫、咒骂、干呕之声，此起彼伏，不曾停歇。

后院靠近柴房的恭房内，一道无形的结界悄然笼罩。

一个发髻如同鸡窝，双眼赤红的小姑娘，正仰天咆哮，又在地上撒泼打滚……紧接着，她又双膝跪地，不住地干呕。

“放我出去！啊啊啊啊！快放我出去！”

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：“乖女儿，安静些，你这般闹腾，为父的头都快被你吵大了。”

弯弯闻言，泪流满面：“呜呜，爹爹，呕……我真的熬不住了……我全身都快入味儿了……您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啊？”

“快了。在此之前，你先替为父办一件事。”

“呜呜呕，什么事啊？”弯弯哭得直掉铁屑，闻言，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：“是要我去宰了燕杜那个野男人吗？”

随着伏城的声音传入，弯弯先是激动，随即又满脸不解，最后，她的表情凝固，满是欲言又止的恨铁不成钢之意……

小姑娘咬牙切齿，声音中充满了不甘：“为什么啊？您实在是太糊涂了……”

在弯弯的脑海中，伏城的声音一直都是那样温柔。

自从她拥有灵智以来，她的鬼帝爹爹，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。可是这一次，伏城的声音近乎命令，他没有再叫她“弯弯”，而是直接唤道：

“阎月，听令。”

……

这一夜，注定无法安宁。

楚茴在白日里，人前显圣的举动，已然以失败告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