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虞家哭嚎，郡主笑看

落日熔金，晚霞似火，为这座古老而肃穆的京城披上了一层瑰丽的锦缎。然而，在这层金色的辉煌之下，虞家却在经历着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。虞家老宅，往日里庄严的朱漆大门紧闭，却掩盖不住宅内翻涌的暗流。

吊吊，一只形态略显模糊的鬼物，悄无声息地飘荡到三玖身边，它没有实体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山楂，然后又灵巧地比划了一个书写的动作，最后，它抬起头，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做了个鸽子飞走的姿态。

三玖静默了片刻，眸中闪过一丝了然，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。她垂下眼眸，指尖轻柔地摩挲着案上的山楂，口中低语：“‘恶毒’的老嬷嬷，‘活泼天真’的小宫女……这宫里来的两位，着实有趣得很，表面一套，实则一套，当真是表里不一啊。”

寂静，仿佛被这低语声割裂。

虞家，则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体验了何谓水深火热。从柳氏被御驾亲临的宫人强行带走，到她被施以刺字之刑，浑身是伤地被送回虞家，虞敬、虞霄、虞鸿三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，在柳氏房门外枯坐了一整夜，直到东方既白，晨曦的光芒刺破黑暗，他们仍未从那场噩梦般的经历中回过神来。

天光大亮，但虞家父子三人却依旧沉浸在未醒的昏沉之中，仿佛这场噩梦依旧缠绕着他们，久久不散，不肯离去。他们被宫中来人硬生生从这令人窒息的“噩梦”中剥离出来。

更何况，昨夜的动荡，早已让虞家签了死契的仆人们心生恐惧，趁着夜色浓重，早已逃散一空，家中再无一个忠心耿耿之人。

宫里来的人，态度强硬，他们直接破门而入，无人应答，便自行闯入。虞家父子三人惊得六神无主，当他们听到陛下的圣旨——勒令柳氏三步一跪，绕着京城一圈，向三玖道歉时，三人如同遭受了五雷轰顶，一时之间，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
虞闵武，这位虞家的老家主，在震惊之余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：“哪有母亲给女儿跪下的道理？虞三玖她就不怕天打雷劈吗？”

奉旨监办此事的小太监，闻言却忍不住笑出了声，声音尖锐而带着讥讽：“这可是圣上的旨意，你们虞家还敢违抗不成？虞柳氏罪大恶极，陛下已是法外开恩。再说了，明华郡主何等尊贵？她与你们虞家，早无任何瓜葛。虞柳氏这等罪妇，也配与她攀上关系？”

虞闵武在说出那番话后，也意识到自己失言，触犯了禁忌，他脸色铁青，却不敢再多言一句。

小太监冷哼一声，语气不带丝毫温度：“将虞柳氏拖出来！一介罪妇，让她得以喘息一夜，已是天大的恩赐！”他顿了顿，又宣读了新的旨意：“陛下还有旨意，虞敬身为丈夫，纵容妻子胡作非为，其子虞霄、虞鸿不忠不孝，明知母亲犯错，却不曾劝谏。虞家父子三人，须随同前往，既是一家人，便一同承担这份荣辱！”

虞敬闻言，只觉得天旋地转，几欲晕厥。

小太监在一旁凉凉地补充道：“燕少将军说了，若是虞敬敢晕过去，便将他绑在马尾上，硬生生拖着，也要完成这趟全程！”

虞敬脸色煞白，立刻挺直了身子，再也不敢流露出半分不适。

虞家，彻底陷入了不快乐的深渊。

然而，京城百姓们，却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，接连不断地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热闹。一整年的喧嚣与繁华，似乎都汇聚在了最近，让他们大饱眼福。

此时的柳氏，脸上还残留着被刺字的疼痛，身上穿着昨日染血的衣裳，后背早已被杖责得皮开肉绽，破碎的衣料紧紧地粘连着血肉模糊的伤口。她每走一步，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煎熬。尽管痛苦至极，她却发现自己死不了。正如三玖所言，每当她觉得自己即将咽气时，总有一股莫名的“气息”涌入肺腑，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。

三步一跪，每一次下跪，都如同一次酷刑。周围百姓的嘲笑、奚落、鄙夷，如同潮水般的污泥，疯狂地倾泻在她身上，让她几乎窒息。她张开干裂的嘴唇，吸入的风仿佛化作锋利的刀刃，割裂着她的喉咙。她无法为自己辩解，仿佛冥冥之中，早已注定了她的罪名，无论如何挣扎，都无法摆脱。她唯一能吐出的，只有一句绝望的忏悔：“我错了，我不配为人母。”

虞家父子三人，则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跟在后面，他们用袖子遮挡着脸，不敢与任何人对视。道路两旁，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百姓，摩肩接踵，议论纷纷。

在一家酒肆的二楼，三玖托着腮，眯着眼睛，看着楼下那幅熟悉的场景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好熟悉的场景啊……那一日，我被虞家像丢弃尸体一样丢在街上时，周围人也是这样指指点点。”三玖的眼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，她感叹道：“风水轮流转，往死里转，这结局，当真是好看得紧！”

在她身后，常嬷嬷看着三玖的背影，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。她猛地低头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，将涌出的泪水强行逼了回去。“郡主她……她实在是太心软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痛惜，“此情此景，她本该拍手叫好，为何却感伤神伤，沉溺于悲伤的往事？虞家人伤透了她的心，虞家人就该死！该死！”

傀一和吊吊都听到了常嬷嬷的碎碎念，当他们看清了这位“猛鬼老嬷”脸上那不可置信的、为三玖“抱不平”的神情时，一人一鬼都陷入了沉默。这位“猛鬼老嬷”，为何会对郡主（三玖大人）产生如此大的误解？

柳氏既是要三步一跪，绕完整个京城给三玖道歉，三玖自然不急于现身。这样一出好戏，她觉得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”，自然要让京城的百姓们看得尽兴。

大半日的时间悄然流逝，三玖最终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。她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虞家的四人。

柳氏见到三玖，仿佛看到了索命的恶鬼一般，发出一声尖叫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哆嗦。身旁的宫人立刻上前，强行压着她，逼迫她跪下道歉。

虞敬父子三人，此刻早已是满脸涨红，只觉得这一路的羞辱，在见到三玖的这一刻，达到了顶峰。三玖则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羞愤。

虞敬也像是豁了出去，破罐子破摔般，大步上前，狠狠地给了柳氏一巴掌，指着她唾骂道：“你这毒妇！怎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此毒手！”

柳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，嘴唇颤抖，却说不出话来。

虞敬转过头，看向三玖，眼中带着一丝近乎祈求的神色。他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去，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哀嚎道：“三玖啊，父亲错了！你原谅……不，你宽恕为父好不好？为父真的错了，为父后悔莫及啊——”

他哭得歇斯底里，仿佛世间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了此刻：“都是这个毒妇！是她偏心，是她一直怂恿，才导致我们父女反目，家宅不宁啊！”

柳氏想要辩驳，想要骂他，却因被压制而无法开口。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敬在那边声情并茂地“作秀”。

“她亲口承认了！当年是她将你丢给的拍花子！是她遗弃了你！”虞敬继续“诉说”着，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揭露柳氏的罪行，“为父想要接你回家，她也百般阻挠，她根本不配为人母，更不配为人妻……”

“我和你兄长都被她蒙在鼓里！我们现在才悔之晚矣啊——”虞敬痛哭流涕，极尽哀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