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：夜半惊魂

夜色深沉，寒风呼啸。虞家，一个平日里看似光鲜亮丽的府邸，此刻却被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。屋内，灯火通明，却难掩几分令人不安的寂静。虞闵武，这位向来以粗鲁莽撞著称的虞家二爷，正因一声突兀的声响而烦躁地起身。

“谁啊！”他率先吼道，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，嘴里嘟囔着，“哪个不长眼的奴才，敢来惹我……”

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门，带着几分不耐烦地“吱啦”一声，猛地拉开了门。

门外的景象，瞬间如同一盆冰水，将他浇了个透心凉。虞闵武的脸色，从最初的恼怒，迅速转变为极致的苍白，最终，他双腿一软，狼狈地跌坐在地上，口中发出不成声的惊呼。

“怎么了？”另外三人，包括柳氏、虞敬和虞闵文，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，纷纷走出房门。

柳氏定睛一看，映入眼帘的一幕，让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，那声音仿佛要刺破夜的寂静。虞敬只觉双腿一软，险些站立不稳，而虞闵文更是连连后退，脸上写满了惊恐。

门外站着的，赫然是“虞棠”。然而，此刻的“虞棠”，双眼圆睁，带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毒，口中不住地吐出冰冷的寒气，发出“嗬嗬——”的怪异声响。

“来、陪我、啊——”

“嗬嗬——嘎嘎——”

话音未落，她那双曾经纤细的手，此刻却高举着一把沾染着暗红色痕迹的剁骨刀，猛地朝屋内扑了进来！

“啊啊啊啊！！！！！”

新一轮的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。

“娘啊！！”虞敬吓得双腿一蹬，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摔倒在地，裤裆处甚至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细微声响。

虞闵文更是狼狈，他将脑袋死死地藏在桌子底下，只留下一双抽搐着、不断颤抖的屁股暴露在外。嘴里，他条件反射般地默念着：“子不语怪力乱神，子不语……子不语啊啊啊！！”

剁骨刀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，重重地劈下，瞬间将那张结实的桌子劈得粉碎。虞闵文顾不上被吓破的胆子，抱头鼠窜，动作比兔子还要迅疾。

柳氏，这位曾经雍容的虞家主母，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体面，手脚并用地朝屋外爬去，企图逃离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。

虞闵武，虽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，但作为家中的男性长辈，他还是鼓起一股子狠劲，抄起手边一个精美的花瓶，朝着“虞棠”的脑袋猛砸过去。

“哐嚓！”花瓶应声而碎，碎片四溅。

然而，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。

“咔嚓。”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，‘虞棠’的脑袋竟然像断了线般，猛地向一侧折断。但她并没有因此倒下，反而那颗歪斜的头颅，开始以一种不自然的、违背人体结构的弧度，缓慢地、一寸寸地朝着前方扭转。每一寸的扭转，都伴随着骨头碎裂时发出的“咯嘣”声，那声音如同最残忍的酷刑，一点点地凌迟着在场所有人的听觉神经。

一股夹杂着尸体腐朽气息的寒气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，伴随着她那颗扭转的脑袋，喷洒在虞闵武那张本已青白的脸上。

“虞棠”那裂到了耳根的笑容，在此刻显得格外狰狞，她用那双死寂的眼睛盯着虞闵武，口中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渗人的话语：“来陪我啊——二哥——”

“啊！啊！啊啊啊！！！”

尖叫声、惨叫声、还有那女人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，交织在一起，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，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无声的恐怖。

“陪我啊~来给我作伴啊~家人们啊~”

“嘎嘎嘎~一二三、快躲好啊~我要来找你们了啊~”

“找到后~我就把你们嘿嘿嘿~嘎嘎嘎~”

那尖锐的笑声，带着一种孩童玩闹的调调，却从一个死尸般的口中发出，更是增添了几分阴森诡异。

就在这虞家鸡飞狗跳、众人如同惊弓之鸟之际，一道身影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墙头。

一个少年，正睁圆了眼睛，震惊地看着虞家屋内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。

而那正在玩着“捉迷藏”的“虞棠”，似乎感知到了什么，突然抬起了头。她那双死人般的眼睛，与墙头上的少年猛地对视。紧接着，她露出了一个“和善”的笑容，这笑容在惨白的脸衬托下，显得格外妖冶和不祥。

墙头上的少年，正是虞安。这突如其来的对视，几乎让他吓得魂飞魄散。他几乎是本能地，从墙头上跌了下去，甚至来不及顾及身体的疼痛，便再也无法在此地停留，直奔将军府而去。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：快跑！

而墙头上的“虞棠”，眨了眨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，然后，用那把剁骨刀，漫不经心地挠了挠自己的头。不小心，一块头皮被她给刮了下来。她却毫不在意，只是用那沾血的手，将那块头皮又随手贴了回去，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动作。

在刀背上，赫然浮现着几行字迹，带着一股孩童般的稚气，却又透着令人不安的寒意：

——他跑什么？

——好没礼貌的小弟弟！

将军府。

虞安在南浔的带领下，一路疾驰，终于来到了将军府的内院。在来时的路上，他已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，并且，他已经为“虞棠诈尸”的事情，找到了一个“合乎逻辑”的解释——易容！

当他一踏入房门，便与屋内的三玖对上了视线。三玖那双锐利而又坚定的眼神，让即使见惯了大场面的三玖，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沉默。

“看来虞家今夜的好戏，并没有吓着你。”三玖率先开口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趣。

虞安闻言，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那人的易容术确实高明，一身软骨功也颇为了得。不过，她的声音不对。”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，“虞棠的笑声，绝不会像只母鸡那样尖锐，更像是……嗯，应该是一只母鸡才对。”

他的话音落下，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。虞安环顾四周，发现包括燕杜在内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自己。他不由得皱了皱眉，不解地问道：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
“没，你全对。”三玖竖起一个大拇指，毫不吝啬地赞扬道。

一旁的傀一也适时地补充道：“人才。”

南浔则小声地凑到三玖耳边，好奇地问道：“咱少将军手底下，啥时候有了精通易容和软骨术的人才了？”

没有人回答南浔的问题，而虞安此刻，心中只惦记着一件事。他满眼期待地看着三玖，问道：“我阿娘，找到了吗？”

三玖点头，虞安整个人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力气，浑身松软了下来。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母亲，冯小娘。

“你阿娘就安置在府上，她没事。一会儿南浔会带你去见她。”三玖微笑着说道，但紧接着，她话锋一转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不过，你身上怎么那么香？”

虞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。香？他身上明明只残留着一股子的馊味，怎么会在三玖的口中变成“香”？

“你鼻子坏掉了？”他下意识地反问道。

三玖却不以为意，她凑近虞安，细细地闻了闻，然后肯定地说道：“就是你身上传出来的香味。”

燕杜也走了过来，学着三玖的动作，凑近闻了闻。傀一和南浔也依葫芦画瓢，纷纷效仿。

南浔第一个忍不住抱怨道：“呕——明明就一股子馊味，郡主你这……这形容，侮辱性太强了！”

虞安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群妖怪围观的怪胎。

三玖懒得和他们争辩，她转头看向燕杜，燕杜也摇了摇头，表示自己同样没有闻到任何“香味”。

三玖感到有些纳闷，她回想起之前见到虞安时，他身上并没有这种所谓的“香味”。她沉思片刻，问道：“之前柳氏和花氏，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？”

虞安摇了摇头。片刻后，他忽然想起什么，补充道：“我说我愿意投诚后，那个花氏让我喝了杯茶。”他顿了顿，眼中闪过一丝警觉，“那茶里有毒？”

“没毒。”三玖摇了摇头，然后轻叹一口气，“罢了，你先去见你阿娘吧。”她总觉得，虞安身上这股“香味”，似乎在什么地方闻过，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。莫非，这就是花氏和柳氏准备用来对付自己的手段？可是，她并没有从那股香味中感受到任何威胁或者不利的气息。

“你闻到的那香味，有何不妥之处？”燕杜适时地询问，三玖迟疑地摇了摇头：“暂时看不出什么，我也没感觉到明显的威胁，姑且先看看她们后面还有什么动作吧。”

第二天，燕杜还需要进宫向燕皇后解释博远侯老夫人的“自爆惊喜”，三玖便让他早些去休息。她自己则回屋，一边雕刻着牌子，一边还在琢磨着那股神秘的香味。

翌日清晨，燕杜早早地进了宫。

燕皇后见到他，脸上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，她哼笑一声，直接开门见山：“可别告诉本宫，那云锦杜鹃，你还捂在手里没送出去。”

燕杜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，他先给燕皇后行了礼，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：“姑母若是舍不得，那侄儿还回来便是。”

燕皇后瞪了他两眼，但很快又笑了起来：“成成成，杜鹃的事，本宫不问你。但有些事情，你也该给个解释。否则，你皇伯父问起来，本宫也难替你周全。”她见燕杜依旧像个锯嘴的葫芦，什么也不肯说，不由得有些动怒：“昨儿许老太君，可是拖着博远侯那老虔婆，直接进宫面圣，痛斥其恶毒行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