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：百鬼送嫁

饕餮斋的那桩奇案，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，激起千层浪。其中，用死人来烹调菜肴的手段，更是骇人听闻，令人心生寒意。“水心杨花”这道菜，更是成为了京城里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奇谈。最直接的后果便是，那些平日里流连于教坊青楼的男人们，生意骤然冷清。他们曾将“花心”视为风流，如今却再也不敢轻易沾染，生怕自己的那颗“心”，就这么活生生地被“花”没了。

这桩离奇的案件虽然落下了帷幕，但其影响却远播宫廷，甚至惊动了九五之尊。陛下闻讯后，特意召见了齐尚书，细致地询问了案情的来龙去脉。齐尚书详细地禀报了食用“水心杨花”所带来的种种后果，只是在叙述过程中，他巧妙地隐去了关键人物“三玖”，只提及是得到了一位“高人”的鼎力相助。

圣心被案情的离奇所触动，陛下感慨万千，不仅盛赞齐尚书与牛夫人的伉俪情深，情比金坚，更是忍不住打探起齐尚书那位“移情”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。至于齐尚书是否将实情和盘托出，旁人不得而知。但可以确定的是，当他离开御书房时，脸上还残留着红印，想来是没少被陛下“调侃”。

不久之后，陛下龙颜大悦，亲自御笔题写了“伉俪情深”的牌匾，并派人送往齐府，以示嘉奖。而那些曾与齐尚书一同“花心”的同僚们，却没这般好运。他们因“私德不端”的罪名，皆被罚俸三个月，算是为这桩奇案付出了代价。

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，三玖是从牛夫人口中得知。如今，她早已不是定北侯府的寻常客，更是被奉为齐府的座上宾。齐府与将军府本就毗邻而居，齐尚书上朝之时，牛夫人便常常提着食盒，乐呵呵地来找三玖叙话。她对三玖用膳时需要点烛这一“奇特”的习惯，最初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。但很快，她便不再深究，毕竟，高人行事，自然与众不同。

一日，三玖打算前往定北侯府探望许三娘子，牛夫人也一同前往，她娘家本就是武将世家，与定北侯府素来交情匪浅。然而，刚抵达定北侯府，三玖便失去了先前在路上与牛夫人谈笑风生时的好心情。她微微皱了皱眉，一声轻叹，吩咐跟在身边的傀道：“一会儿进去后，就将我新制的安神茶交给管事的，让他们先给老太君和三娘子煮上一壶。”

牛夫人闻言，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：“听你这语气，侯府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？我的乖乖，你这本事，简直是未卜先知了！”

三玖还未及回答，许长留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门口。一见到三玖，他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，急切地迎上前去：“我的七七姐，可算盼着你来了！你快帮我劝劝我小姑姑和祖母吧，她们俩正吵得不可开交呢！”

许长留的话语虽略有夸大，但许老太君与三娘子之间的确是意见不合，虽不算激烈争吵，却也积压了不少情绪。许老太君疼惜孙女，更恨铁不成钢，她看着三玖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三玖啊，你快替我劝劝她，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！博远侯府都要将她的性命给糟蹋没了，她竟然还想回去！”

三娘子闻言，想要开口解释，却不知从何说起，只能暗自垂泪，低声道：“母亲，我不是……”

前来迎接的许长留，在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三玖。楚元奇已经被捕回京，大理寺那边很快便有了定论。楚元奇与孟氏毒杀长兄、囚禁虐待长嫂许三娘的事，证据确凿。陛下下令，将于三日后将这对恶毒的夫妻问斩。而作为他们的儿子，楚月白也因连坐之罪，被判流放。至于侯府的老夫人，长房乃是她的亲生儿子，多年来她与楚元奇夫妇素来不睦，因此被判无罪释放。

至此，一切似乎都趋于圆满。然而，麻烦却出在博远侯府的爵位继承问题上。长房已死，二房也被判了死刑，爵位后继无人，本应由朝廷收回。但陛下怜悯许三娘多年来的凄苦遭遇，特地下旨，若许三娘愿意回到博远侯府，只需她过继一个子嗣，便可为她保留侯府的爵位。

这道旨意一下，许三娘那位昔日的婆母，也就是侯府的老夫人，便亲自登门造访，哭哭啼啼地恳求许三娘回府。

“三娘子，莫非你还放不下与你亡夫的情分？”三玖望着许三娘，温声问道。

许三娘子点了点头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：“元若在世时，待我体贴入微。老夫人是他的生母，虽然脾气不好，但这些年也从未苛待过我。如今博远侯府只剩下她一人，我……”

许老太君闻言，气得直跺脚：“那老太婆就是吃准了你心肠软！她若真有半点良心，知道你这些年受的苦，又怎会如此厚颜无耻地上门来求你回去！”她语气激动地说道：“她说得好听，分明就是想让你给她儿子守一辈子活寡，好继续让她当她的博远侯老夫人！”

“祖母，您就别气了，快喝口茶顺顺气！”许长留赶紧将方才准备好的安神茶端了过来。

牛夫人在一旁听着，只觉得心头窝火，若非顾及场合，她真想开口替许三娘子说两句。许三娘子怎么就如此糊涂！

三玖轻叹一口气，说道：“有件事，我本想等三娘子身体好些再告诉她，不过现在看来，却是不得不说了。”
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她，三玖也卖了个关子：“三娘子，博远侯府并非后继无人。那天救你之时，我曾远远看过你婆母的面相，她，应该还有一个孙子。”

许三娘子闻言，呼吸猛地一滞，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我的亡夫他……他……”

许长留更是怒不可遏：“楚元若在世时，就在外面和其他人生了野种？！”

三玖点了点头，肯定的回答。

许三娘子听了，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，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。这些年来，她忍受了多少被囚禁的屈辱，多少次想一死了之，却都为了给楚元若报仇而咬牙坚持。她一直以为，自己与楚元若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，可到头来，他竟然也在欺骗她？！他竟然还在外面有了私生子？！

许三娘子双眼瞬间充血，变得通红：“那个私生子……如今多少岁了？”

“约莫十岁。”三玖缓缓说道：“他出生在你嫁入博远侯府一年后。在你被谎称‘失踪’之后，你婆母便将那孩子接到了身边，对外谎称是身边老嬷嬷的孙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