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：郡主嫁鬼

雪花纷飞，遮蔽了京城的喧嚣，也掩盖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阴谋。官道之上，一辆马车正疾驰着，车内却传出凄厉的哭喊与污秽的咒骂。虞棠，这位曾被众人呵护的虞家四姑娘，此刻仿佛被丢弃的破布，在绝望与愤怒中癫狂。

“虞三玖！你这个贱人！我一定要杀了你！”她狰狞的面孔在颠簸的车厢里扭曲，眼中的恨意如同毒蛇般淬炼。“都去死！你们全都该死！”

马车猛地一顿，剧烈的晃动将她抛起，额头重重地撞在车壁上，鲜血瞬间涌出。晕眩中，她跌跌撞撞地爬出马车，环顾四周，却不见驾车的仆妇踪影。

“怎么回事？人呢？”

漫天大雪中，诡异的浓雾骤然升腾，将天地笼罩在一片阴寒之中。刺骨的寒意让她禁不住瑟缩，隐约间，她似乎望见雾气深处，一个身影正朝着远方移动。

“站住！给我站住！”她怒吼着，以为是仆妇要遗弃她。在这荒凉的雪地里，被抛弃的滋味她深恶痛绝。她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人影，每一步都陷在积雪中，每一次摔倒都伴随着恶毒的咒骂。

终于，她追上了那人，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。然而，当对方缓缓转过身来时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一张活生生的人脸，而是一颗空洞无物的骷髅头。更令人胆寒的是，一只狰狞的蜈蚣正从那黑漆漆的眼眶中探出，而那骷髅张开嘴，半截腐烂的舌头竟软塌塌地垂到了虞棠的手上。

“四姑娘？”骷髅头发出沙哑而诡异的声音，竟唤出了她的名讳。

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，虞棠发疯般地甩着手臂，那半截舌头的冰冷潮湿让她瞬间失控。她仓皇转身，不顾一切地向前逃窜，身后，骷髅头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追随而来：“别追我！别追我！”

“啊——！”

一声巨响，她重重地撞在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上，额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，随即，视野被一片猩红所取代。她仰面倒地，发现脚下的积雪竟化作了黏腻的泥沼，无数只湿滑阴冷的手从泥沼中伸出，死死地抓住了她，将她往下拉扯。

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她吞没，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，只剩下无尽的寒意与痛楚。脑海中，过往的种种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现——父亲虞敬的责骂，仆妇丫鬟的嘲讽，母亲无助的哭泣，大哥的冷漠，甚至连平日里最疼爱她的二哥，此刻也选择了袖手旁观，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对待她的背叛。

历史仿佛在重演，只不过，这一次被抛弃、被牺牲的，不再是那个卑微的虞三玖，而是她，虞棠。

她又想起了虞三玖“死去”那天的事情。太后曾在宫中落水，是虞三玖及时相救，然而，事发当时四下无人，她的救人事迹变得模棱两可，甚至被人恶意解读。可事实并非如此，她曾偷偷跟随虞三玖，亲眼目睹了她如何奋不顾身地将太后从水中救起。

但是，她不能让虞三玖得到这份功劳。于是，她选择了撒谎。

当虞三玖被父亲禁闭在冰冷的柴房，当她的二哥掐着虞三玖的脖子，她却冷眼旁观，甚至暗自窃喜，并火上浇油，不断散播虞三玖怀恨在心，想要报复全家的谣言。

她更是偷偷将柴房里堆积的木柴浇湿，卷走了唯一的火折子，确保虞三玖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里，只能在绝望中走向死亡。她躲在暗处，冷眼旁观着虞三玖在寒冷中一点点失去生命气息，心中涌起一股变态的快感。

“明明……虞三玖已经死了！她就应该那样死去！！”

她歇斯底里地呐喊着，仿佛要将压抑在心底的罪恶感全部宣泄出来。然而，身下的泥沼却越陷越深，那冰冷的手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，将她拉向更黑暗的深渊。

远处，燕杜的身影从无人的角落里走出。他收刀入鞘，手中的动作一气呵成，仿佛刚才的凌厉只是幻觉。他低头，看了一眼手中珍藏的松柏雪水水囊，又用净了净手，动作之间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珍重。

“傀一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，此人模样平凡，一张忠厚老实的脸，却掩饰不住那双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。他是护国公府的暗卫，也是燕杜最信赖的棋子。

燕杜垂下眼眸，眼尾的杀意被严严实实地掩盖在阴影之下。

“解决了，我不想再在世上看见这个人。”

“喏。”傀一应声，身形一闪，已然没入了人群，消失在城墙之外。

燕杜并未立刻离开。他对虞棠的处置，只是冰山一角。虞家，以及所有曾经伤害过三玖的人，他都想让其挫骨扬灰。只是，他更不愿意让三玖因此受到丝毫牵连，哪怕只是名声的玷污，他都不允许。

这些卑劣的家伙，根本不配与她沾染分毫。

而他心中另一份不愿言说的私心，是不想让三玖看到自己如今这般阴险狠辣的模样。虞棠是被虞家逐出京城的，冬日严寒，一个被弃的女子死在荒郊野外，又有何稀奇？这便是他为虞棠安排的结局，也是他送给虞棠的……“大礼”。

车厢内的虞棠，在绝望中，最终沉入了那片冰冷粘稠的黑暗。她的尖叫声，她的咒骂声，她的悔恨与恐惧，都在大雪的掩埋下，渐渐消散，只留下一个血迹斑斑的冰冷真相。而京城，依旧在飘雪中，迎来一个无声的黎明，只是，有些真相，注定要被永远埋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