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：符水除晦气

京城风雪初歇，松柏枝头压着厚厚的银装。南浔小心翼翼地跟着三玖，生怕打扰了这位郡主的思绪。方才在虞家，那一屋子的“鱼虾”，实在让他记忆深刻。

“郡主，您说他们是……”南浔欲言又止，想起虞家的那股子“味道”，还是忍不住形容了一句：“一家子臭鱼烂虾，堆在一起都腌入味了！”

三玖转过头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，南浔连忙补充道：“郡主，您可不算虞家人！我说的不是您！”

“我只是想问，周副将他们现在去哪儿了？”三玖哭笑不得，对南浔的直白有些头疼。

南浔嘿嘿傻笑，挠了挠头：“估摸着是去澡堂子了吧，那身子里的味儿，实在是太冲了。”

“你找我还有别的吩咐吗？”三玖继续问道。

南浔连连摆手：“没有了，郡主。不过，您要是有什么吩咐，尽管说！”

三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：“你先替我找个木盆来。”

很快，南浔便寻来一个结实的大木盆。三玖带着他穿过沾满积雪的庭院，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。京城的冬天寒冷刺骨，松柏如墨，在雪中挺立。三玖伸出手，轻轻扫下一盆厚实的松柏积雪，随后便带着南浔回了屋。

屋子里，三玖开始忙碌起来。南浔好奇地站在一旁，看着她取出几张泛黄的符纸，蘸着朱砂，笔走游龙，一气呵成地画下几道符咒。

“郡主，您这是……”南浔忍不住开口问道，眼中满是疑惑。

三玖将画好的符纸缓缓放入盛满积雪的木盆之中。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，符纸在触碰到积雪的瞬间，竟无火自燃，化作一道青烟，而盆中的积雪也随之开始融化，化作一盆清澈的雪水。

南浔张大了嘴巴，下巴几乎要掉下来：“这、这、这……”

三玖看着他震惊的模样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燕杜离开时曾说过，南浔是个可以信任的人，日后他会跟随在自己身边。有些事情，不必对他隐瞒，更何况，南浔这人实在太过好懂，他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，根本无需她刻意去“探究”。

“雪水，取的是‘无根水’，松柏则象征着清高与洁净。这两者结合，便可去除人身上的污浊之气。”三玖解释道，她又随手画了一道除晦符，扔进盆中。这盆雪水，便能洗去人身上沾染的晦气。

“那澡堂子里的水，恐怕洗不掉周副将他们身上那种‘味道’。”三玖继续说道，目光落在那盆雪水上，“等他们回来，你往他们每人身上洒一些这雪水。”

虞棠身上的那股子“味儿”，早已不是寻常的霉味，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污浊，连血肉都难以阻挡。与她长久待在一起，沾染上那股子气味，便会倒霉。周副将他们是为燕杜办事，更是为了帮她讨回礼物，三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。

南浔咽了口唾沫，看三玖的眼神，已经如同看待神仙一般。

三玖的思绪飘向了许三娘子。她想起，这雪水对许三娘子想必也有益处。许三娘子多年受虐，身体亏损严重，这雪水中的清正之气，能安神定魂，用来烹茶煎药，都有奇效。

还有燕杜身边的亲兵，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、历经风雨的兄弟们，京城的冬天严寒难耐，若能喝上一碗这安神雪水，虽然不能说什么神效，却也能让他们身上阳火旺盛，驱散严寒。

当下，她便让南浔再去多取几盆雪来，而她则继续留在屋内，专心画符。

南浔连声应下，兴奋地跑出去取雪了。

当燕杜归来之时，映入眼帘的，是院子里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。凛冽的冬日里，他的亲兵们围着几个大木盆，每个人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，仿佛与这场大雪融为一体。而三玖，则裹着一件厚实的大氅，小巧的脸蛋在白皙中透着红润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，闪烁着盈盈笑意。

她手中提着一个木勺，正舀着盆中的雪水，而她的亲兵们则端着碗，有序地排着队，一个个咧着嘴，笑得像个傻瓜。

“少将军！”

“少将军回来啦！”

亲兵们的呼喊声瞬间打破了院中的宁静。三玖的长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扇动了几下，随即转过头，朝燕杜望来。下一刻，她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朝阳般灿烂的笑容，仿佛整个冬日都因此而变得温暖。

燕杜的心也如同那蝶翼一般，剧烈地振翅，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她身边。

“少将军！郡主她可太牛叉了！”一声粗犷的吼叫打断了燕杜的思绪。周副将那张络腮胡的大脸，几乎要怼到燕杜眼前。

燕杜：“……”

近距离打量着周副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，燕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，那张脸，委实能止小儿夜啼。

“这是在做什么？”燕杜开口问道。

周副将迫不及待地开始夸赞：“郡主给兄弟们都熬了安神暖汤！将军您别看这汤水跟白水似的，香着呢！我们今儿个在虞家，可真是被熏透了，连澡堂子都洗不掉那身味儿。回来喝一口这汤，那味儿瞬间就没了，人也暖和了！”

“对对对！这暖汤喝下去，手脚一点都不冰冷了，立竿见影！”另一位亲兵附和道。

“郡主可真是厉害！手里不但有长安丸那样的宝药，还有这神汤呢！”

短短片刻，将士们对三玖的赞美之词，几乎要把她夸上了天。

燕杜缓步走到三玖近前，三玖盛了碗温热的雪水，递给他：“来一碗？”

“好。”燕杜接过，先是小口啜饮，随即眼中光芒一亮。

这雪水温热，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甘甜，以及沁人心脾的松柏清香。一股暖流，仿佛顺着喉咙游遍全身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。

燕杜一饮而尽，目光扫过周围的众位将士，朗声问道：“该对郡主说什么？”

众将士齐刷刷地对三玖抱拳，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：“谢郡主！！”

三玖漂亮的眼眸骤然睁大。随着那一声声“谢”，她分明看到，在众位将士的身上，正飘出一些细微的光团，缓缓地向她汇聚而来。

那些光团很小，也很微弱，与许老太君身上散发出的光芒相比，简直不值一提。但聚少成多，也带来了一种温暖而香甜的气息。

三玖哭笑不得，这算什么？“投我以木桃，报之以琼瑶”吗？她暗自想着，这些燕杜手下的兵，果然都是懂得“报恩”的！

剩下的雪水，三玖让南浔分发下去。她打算每天都制作一些，反正不过是画几张符咒的小事，也并不费力。

“燕杜，我有话与你说。”三玖示意燕杜跟她来，她带着他来到了自己住的院子，推开了西边库房的门。

里面，整齐地摆放着从虞家带回来的那些礼物。

燕杜的目光微微一动。

“这些我不能收，都太贵重了。”三玖叹了口气，看着燕杜说道：“燕杜，你这样做，实在是不妥。就算是救命之恩，你给的也太多了。”三玖说着，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，挠了挠头。

“抱歉啊，之前我没有认出你来，我现在都想起来了。”

燕杜垂眸看着她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。他浅淡的眼眸中，盛满了深深的期许：“你……终于认出我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