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郡主嫁鬼，少将军敢娶？

三玖那细弱的呼吸，在寒冬的冷风中几乎难以察觉。她摇了摇头，声音带着几分飘忽：“不要紧，不点灯，我也能用膳，只是……味道会淡一些。”

燕杜看着她那清瘦的脸庞，又想起方才她狼吞虎咽的模样，心中一阵不忍。他不想让她在这冷清的屋子里挨饿受冻。“你稍等我片刻。”他起身离去前，又回头确认道：“还能吃得下吗？”

毕竟，方才那瘦小的身躯，竟一口气吞下了十个鸡腿，这食量，着实惊人。

三玖摸了摸依旧有些空虚的肚子，憨憨地点头：“我的胃口，其实很大。”

“好。”燕杜微微一笑，眼底深处却涌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。若是胃口真的这么大，那这头几天，岂不是得一直挨饿？

就在他离开之前，他已让南浔暗中彻查三玖这两年在虞家的情况。他才得知，虞家刚将她接回去的那头几个月，对她尚算客气，可之后，三玖在虞家的日子，甚至不如虞棠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！

怪不得，她会瘦成这副模样！

燕杜越想，眼底的寒意便越浓。他虽知三玖心系着要亲手料理那一家子狼心狗肺之人，可有些旧账，他也要与虞家好好清算一番！

比如，他出征在外这些年，托人送给三玖的那些礼物，竟被那虞家的某个“好心人”截胡了！

这是三玖第一次踏足燕杜的内书房。外书房尚且是待客之地，可这内书房，却是他最私密，也是最重要的心腹之地。

她并未四处窥探，只是乖巧地坐在椅子上，手中还把玩着一根被她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。

当她听到脚步声临近，便立刻放下手中的鸡骨，又细心地擦拭了嘴和手。

燕杜推门而入时，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这副乖巧的模样，像个等待奖励的孩子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。

他原本染着冬日寒意的眉眼，瞬间被融化，一抹不受控的笑意，悄然爬上了他的唇角。

燕杜提着食盒进来，小心翼翼地从中端出了几个热乎乎的馒头、肉包，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。“后厨里现在没有太多备用的吃食，你先将就着尝尝，看看能不能吃出味道来？”

“当然可以！”三玖说得斩钉截铁。

她早已嗅到了那诱人的食物香气。

她拿过一个热气腾腾、暄软无比的馒头，狠狠地咬了一口。瞬间，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，她抬起头，望着燕杜，语气里充满了惊喜：“燕杜，原来只要是你碰过的我的食物，我都能吃出味道来！你太神奇了，也太厉害了！”

听到她这发自内心的赞美，燕杜的脸颊竟有些发烫。明明是寒冬腊月，他却感觉屋内又热又闷，好像点燃了什么，尽管他并未生起火盆。

他轻咳一声，强作镇定，一本正经地说道：“既然现在可以确定，我经手过的食物，你确实能尝出味道，那么，关于点烛这件事，我们得重新验证一下。”

“明日一早，我们一同用膳，届时，便让旁人来点烛。”燕杜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北边常年冰封，在那边行军打仗，极易患上眼疾。正好，我也觉得早上起来时，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，需要多点些蜡烛。”

三玖一瞬不瞬地望着他，燕杜则拿起一个肉包，递给她，巧妙地避开了她那探究的目光。

“燕杜，你人真的很好。”三玖乖巧地接过肉包。

她那冰凉的指尖，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。

那触感，仿佛是冬日里落在指尖的一点雪花，稍纵即逝。

燕杜下意识地收回手，将它藏在宽大的袖中，又忍不住用袖子的内衬，摩挲着刚才被她碰触过的那个位置。

待三玖将所有食物吃完后，两人默契地一起开始清理桌面。

燕杜做起这些琐事来，也显得格外驾轻就熟，丝毫没有半分膏粱纨绔子弟的娇气。他出身护国燕氏，那可是皇帝亲赐了世袭王爵的显赫家族，燕杜生来便是一位王侯。

然而，他却不愿依靠祖上的荫蔽，年仅十三岁便偷偷离宫，投身军旅，从一个最普通的士兵做起，凭借着实打实的战功，一步步爬到如今少将军的位置。

在这军营中度过的这些年，燕杜早已不止学会了如何指挥作战，就连洗衣、做饭、缝衣这些寻常的家务活，也样样精通。

“说起来，你好像对这些鬼神之说，懂得不少。”三玖百无聊赖地随口问道：“怎么会一下就想到用点烛这个法子？”

燕杜正在一旁净手，闻言，眼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。

他神色如常地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手，口中淡淡地说道：“我小时候体弱多病，姑母曾为我请过一位道长，从那时起，便了解了这些。”

“而且，战场上战死的亡魂太多，总会遇见一些常人难以解释的怪事。”

“民间虽然也有不少此类传说，但眼下，毕竟是在京城。”

燕杜又斟了一杯热茶，递到三玖手中。

三玖接过，指尖感受到茶杯的温暖，茶香袅袅升起。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，眼角弯弯，笑意盈盈，看起来，竟是无比乖巧，无害到了极点。

“我知道的，我会很谨慎行事的。”

燕杜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唇。他真正想说的，并非这些。

“该谨慎的时候，我们自然会谨慎。”

“我倒是觉得，你从那些老太君们身上获得的，不论是不是香火之力，对你而言，都是有益的。”

他看着三玖，语气温和：“你做了好事，不仅保护了他们，也帮助了他们。”

“这便是善报。”

然而，三玖却轻轻地摇了摇头：“那不过是缘分到了罢了。是老太君他们自己先种下了善因，才结出了如今的善果。这一切，都是因缘际会，而我，恰巧从中获得了些许利益。”

“不论过往，只看结果。”燕杜又一次为她将茶杯斟满，温声说道：“你尽管放心去保护那些你觉得值得守护的人。”

“至于其余的事情，不必担心。”

“三玖，不用有什么顾忌，我希望你能真正地自在。”

你去保护其他人。

而我，会来保护你。

这一次，我定然不会食言！

三玖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，不知是因为燕杜的一番话，还是因为他亲手为她斟的那杯热茶。

她微微皱了皱鼻子，也拿起茶壶，转身给他倒了一杯。

随后，她举起手中的茶杯，目光灼灼地望着他，郑重道：“那么，就祝我们都能自在。”

燕杜与她轻轻碰杯。

“但行好事，莫问前程。”

两人相视而笑，一同举杯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。

“对了，说起来，翻了年，燕杜你好像就满十九了吧？”三玖话题一转，话语间带着一丝打趣。

燕杜眼眸微动，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根系着红绳的细腕。

三玖并未注意到他的细微举动，而是继续说道：“寻常人的命数，我大抵都能看个明白，可你的命数，我却总也看不透。不过，有一点，倒是被我瞧出来了。”

三玖伸出手指，在茶水晕染的桌面上，缓缓写下了一个“九”字。

“九，是极数，也是虚数。天有九重，地有九泉。”

“你的命数，与这‘九’字，仿佛息息相关。逢九，必有大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