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百鬼送嫁

“一个女人，即便不爱，也当有基本的尊重，怎么能如此对待？”三玖望着窗外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。

燕杜眉峰微敛，低声解释：“楚月白的生母，是博远侯府的前任主母，她的父亲，曾是京城备受瞩目的新科状元。” 顿了顿，他补充道：“只是，她出嫁后，一直没有子嗣，导致博远侯府的爵位，差点旁落。”

三玖沉吟片刻，指尖轻轻摩挲着唇角，轻声说道：“依照我的观察，许三娘子的面相，似乎曾有一子，却未能顺利降生。”

此话一出，燕杜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，他盯着三玖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：“原来如此。”

楚月白他之所以能顺利继承爵位，正是因为博远侯府正室一脉后继无人。若许三娘子曾经有过孩子，那么那个孩子，便将是博远侯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

“至于孟氏为何要留下许三娘子一命，并一直将其囚禁虐待，或许另有隐情。”三玖看向燕杜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，“许三娘子面有桃花煞，这意味着她容易吸引那些不正派的男人，尤其是觊觎他人之物者。”

“好吃不过饺子，好玩不过嫂子”这等粗俗的言论，燕杜自然是听说过的。

“此外，”三玖稍作停顿，继续说道：“许三娘子那位已故的丈夫，其死因也颇有蹊跷。”

那天她见到许三娘时，对方脸上沾满了污垢，仅凭这一点，三玖能推断出的信息就十分有限。

燕杜神情瞬间冷了下来，语气斩钉截铁：“我先去一趟定北侯府。”

这三件事，他都必须亲口向许三娘子求证。如果三玖的相面之术丝毫不差，那么那道召回博远侯的命令，就必须立即更改，要将他扣押回京，并严防他逃离。

“我正好无事，一道去吧。”三玖应声道。

抵达定北侯府，燕杜和三玖一现身，便被侯府的下人恭敬地迎了进去。没过多久，许长留便小跑着迎了上来。

他眼中布满了血丝，显然是一夜未曾合眼。见到两人，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，说道：“小表叔，三玖姐！你们来得正好！”

“尤其是我三玖姐，”许长留压低声音，继续道：“我正想去将军府请你呢……我姑姑回来之后，一直昏睡不醒，祖母她老人家很是担心。”

三玖神情淡然，回应道：“无妨，我随你一同前去看看。”

见到三玖如此镇定自若，许长留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。

他觉得，跟着三玖姐，总是能带来满满的安全感。

一旁的燕少将军，看着自家这个强硬地挤在自己和三玖中间的大侄子，只是抿了抿唇，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，并未多说什么。

许三娘子过去居住的院子，名叫“明珠院”，寓意着掌上明珠。

听说三玖到来，许老太君也从院中走了出来相迎。许长留连忙说道：“祖母！您守了一夜了，不是让您去歇息的吗？”

“你这猢狲，一边去！”老人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，她推开那个让她觉得讨厌的好大孙，直接握住了三玖的手，热泪盈眶地说道：“丫头，老婆子我真是感谢你，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啊！”

许老太君流下的泪珠，在旁人眼中只是寻常的泪水，可三玖却能清晰地看见，那些泪珠化作了点点金色的光点，纷纷没入了她的身体。

她那原本阴冷无比的身体，仿佛在瞬间升腾起了一丝温暖。

三玖的眸光微动，刚刚飞入她体内的，似乎是某种“功德之力”。但又与她认知中的有所不同，它散发着一种温香暖意，口感醇厚，而且异常纯粹。

她感觉十分熟悉，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，她曾“品尝”过不少如此美味，只是，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。

“老太君，您不必如此客气，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三娘子吧。”三玖顺势搀扶住老人的胳膊，轻声说道。

许老太君忙不迭地应声。

倒是那位一向是人群焦点的燕少将军，此刻却被冷落在一旁。

燕杜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，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少女，眼中泛起了点点温柔的笑意。

他觉得，这才应该是三玖本来的样子。

她，本就该被人如此珍爱和喜爱着。

……

闺房内，许三娘正蜷缩在榻上，呼吸绵长。她紧锁的眉头，显示出她即便在沉睡中也未能获得片刻安宁。

她身上的污垢已被尽数洗去，更加衬托出她骨瘦如柴的身形。整个人看上去瘦得可怕，宛如一具干瘪的骷髅。

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，是她右脸颊上，用某种利器刻下的两个大字——“娼妇”。

三玖的眉心微微蹙起，然后在榻边坐了下来。

许长留早已屏退了所有的下人，屋内此刻只剩下自己人。

三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安神符，轻轻放在许三娘的眉心处，然后并拢二指，点在那符纸之上，口中默念咒语：“诸邪避退，魂兮安兮。”

符纸竟然无火自燃，化作一缕青烟，那青烟转瞬之间，又如同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许三娘的身体。

眼见此番情景，在场的所有人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而许三娘的脸色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，那紧锁的眉头，也缓缓松开了。

仅仅是几息时间，她的眼睫便开始颤动，紧接着，她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
“华儿！我的华儿！”许老太君急切地上前一步，声音中充满了激动。

母女俩凝视着对方，许三娘哽咽着唤了一声“娘”，随后，两人都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。

三玖悄然退到一旁，并未上前打扰。然而，很快她身边也变得热闹起来，许长留哭得像条被打湿的狗。

但他不敢上前打扰祖母，只能转而向三玖寻求安慰：“呜呜呜，三玖姐，借个肩膀哭一哭……呜唔！”

然而，燕杜的手直接兜住了他的脸，猛地朝反方向一推。

许长留原地旋转，像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。

三玖看着这一幕，轻声说道：“其实，借他个肩膀哭一哭，我倒是不介意的。”

燕杜淡淡地回应：“对晚辈，不宜太过宠溺。”

三玖心中暗想：我什么时候晋升成“长辈”了？

“小表叔你真是胡搅蛮缠！三玖姐明明和我才是同辈！你这长辈就不要介入我们晚辈之间的感情了！”许长留愤愤不平地嚷道。

燕杜意味深长地盯着这个臭小子，许长留瞬间就躲到了三玖的身后，撒娇道：“三玖姐，他瞪我！你看到了没？小表叔他好无情啊，我这么伤心难过，他还瞪我！”

被许长留这一番插科打诨，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