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：郡主百鬼送嫁

漫天飞雪，六出琼花，将京城染成一片纯白。定北侯府内，七公主正与三玖郡主低声交谈，气氛热烈。

“这秘方，确是独此一家，别无分号。”三玖一脸平静地回应着七公主的追问。

七公主闻言，忍不住跺脚，娇嗔道：“你这人倒是爽快，不过，你怎么就断定我是帮你？满京城的小娘子都知道我脾气不好，最是喜欢欺负人。你就不怕我将你欺负得团团转？”

三玖不过是淡淡地“哦”了一声，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：“我初次出门交际，往日不知，今日才算明白。”

七公主闻言，只觉得胸口憋闷，眼前这丫头，竟是半点也不怕她。她跺了跺脚，继续道：“你这人当真是油盐不进，哪里还需要别人帮忙！我看，就连你自己出手，也能让那虞棠吃不了兜着走！”

她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，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大氅猎猎，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走来，正是少将军燕杜。七公主见状，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般，缩到三玖身后，一把拉住她的衣袖，急声道：“大魔头来了！三玖，快保护我！”

三玖回身，看着缓缓走近的燕杜。大魔头？她歪了歪头，对身后的七公主说道：“少将军的脾气，看起来很好啊。”

七公主：“？？？”一时间，她仿佛被雷劈中一般，呆愣当场。什么？谁的脾气好了？是哪路神仙迷了她的眼，竟能让她说出这般话来，姐妹！

燕杜听到了三玖的话，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。

七公主瞧见这一幕，只觉得头皮发麻，汗毛倒竖。她看着燕杜，只觉得他与自己一对视，眼神便冷了几分，锋利得仿佛能将人凌迟。“三玖，你看到了没有？你看他那眼神，像不像那种吃人不眨眼的大魔头！”

三玖将目光从七公主身上移开，转向燕杜。她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，然后如实说道：“没有吧，少将军的眼神看起来并不像饿了。”

七公主：“……”这丫头，当真是百毒不侵吗？

燕杜上前一步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，问道：“还想留下赏梅吗？”

三玖摇了摇头，拒绝了邀请。

燕杜“嗯”了一声，继续道：“走吧，咱们回家。”

家。

这两个字，让三玖的心神恍惚了一下。在这繁华的京城，哪里还有她的家？

燕杜向前走了几步，却又停下脚步，回身等她。漫天的小雪，如同柳絮般飘落，他站在雪中，轻声唤道：“三玖。”

“走了。”

“回家了。”

就在三玖与燕杜即将走出定北侯府之时，一个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将他们留住了。

“且慢！且慢！等等我啊！”

“明华郡主！小表叔！”许长留带着自己的小厮，正气喘吁吁地追过来。他嘴里还不忘冲燕杜抱怨道：“我们侯府是会吃人不成？小表叔，您这么急着将明华郡主带走作甚？”

他说完，又嬉皮笑脸地冲三玖一拱手，语气诚恳地说道：“在下许长留，多谢郡主的长安丸，让我祖母免受咳疾之苦。我家老太君对郡主感激不尽，特意想请郡主过去见上一面。”

须臾之后，三玖便跟着许长留，一同前往了许老太君的府邸。

老太君瞧上去是一位极爽利的老太太，并不拘泥于繁文缛节。她一见到三玖，便热情地拉过她的手，不住地拍着：“好俊的丫头！梅园那边的事，老婆子我都听说了。你这丫头，真是深得我心！”

三玖心中微动，连忙说道：“还要多谢老太君之前的帮忙。”她能感觉到老人家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善意，除此之外，她还“看”到老人家周身萦绕着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。

那金光，分明是功德金光，只是光芒之中，却又蕴含着一丝淡淡的杀伐之气。更奇怪的是，如此康健的老太太，三玖却“看”到她心口有一处明显的裂痕，正有淡淡的悲伤之气在其中弥漫。

三玖的眸光微闪，轻声说道：“老太君年轻时，一定做了许多善事，才能有这般功德福报在身。”

许老太君闻言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。“老婆子我善事没做多少，但年轻时，的确是跟着夫君上阵杀敌，宰了不少南境的蛮子！至于福报，若真有福报，那该多好……”

“那必须有啊！”许长留见状，料到祖母又触及伤心事，赶紧岔开话题，忙不迭地替祖母打圆场，“咱家老太太可是这个（竖起大拇指）！”

三玖并非是个特别擅长甜言蜜语的人，但她为人处世，向来是实事求是。她所说的，皆是自己“看”到的，反而正中老人家下怀。

一番长谈下来，许老太君越发觉得三玖投缘，当提起虞家那些人时，老太君更是啐了一声。“虞家那群眼高于顶的混账东西！与他们断亲，是对你最好的选择！咱家三玖丫头有本事，没了你，那是他们虞家没福气！”

老太君这张嘴，当真是厉害，骂起人来，也是毫不磕绊。

不过，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，与三玖说了许久的话，也显出了几分疲惫。临别之际，她又送了三玖许多贵重的礼物。那些上好的绸缎和头面首饰暂且不论，最值钱的，还是一大包沉甸甸的金瓜子。

三玖无论如何推辞，也无法拒绝。许长留送她出门时，也帮着劝说：“快别推辞了，难得见祖母与人聊得如此投契。郡主您别见怪，我祖母她早年未出阁时，也曾被家人苛待过。这次帮您，一则是有小表叔开了口，二则也是看中了您的长安丸，三则，也有我祖母的私心。她老人家啊，就是最见不得京中那些苛待自家姑娘的门户。”

“应该还有第四个原因吧。”三玖忽然开口，目光却悠悠地投向庭院中一棵孤零零的杏花树。

时值冬日，草木早已枯萎，唯独那棵杏花树，依旧翠绿挺拔。而在树下，赫然立着一个女子。那女子神情呆滞，身影虚幻缥缈，一双眼睛，却一直牢牢地盯着许老太君的屋子。

许长留顺着三玖的目光望去，只瞧见那棵杏树。他自然是看不见树下的女子，但目光落在树上时，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。“您指的是……”

三玖收回视线，淡淡地问道：“定北侯府，与博远侯府之间，似乎有旧怨？”

提起此事，许长留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恨意取代。“是，此事在京中，也并非什么秘密。”

“我许家与楚家，过去也曾是姻亲。我小姑姑，便是嫁给了楚家长房为妻。后来，长房嫡子早逝，没过多久，我小姑姑便失踪了……”

三玖看着杏花树下那道飘忽的身影，眸光微动，轻声重复道：“失踪？”

“是！楚家对外便是如此宣称的。”许长留咬牙切齿，其实，‘失踪’二字，说得已是十分好听了。在楚家对外宣称的版本里，许家三小姐许如华，分明是与人私奔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