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：郡主百鬼送嫁

少女戴着轻纱，周身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，偶尔有人上前低语几句，似在宽慰。

“说来也是，三姐姐自小在乡野长大，难免沾染些粗鄙的陋习，这一点，我们也不能全怪她。”

少女嘤嘤啜泣，话语里带着几分推诿，又似藏着不易察觉的得意。

“只是，那药方子分明是我祖母留给我的，她竟这般无耻，偷学了去，转手就去换那金银俗物……”

“啧，是谁在说话？一股子酸臭味，原来是你这贱人。”

三玖的声音骤然响起，恰在此时，虞棠的身形猛地一僵，她愕然回头，失声惊呼：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！”
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三玖，最初是惊讶，转瞬便化为赤裸裸的鄙夷。

许多人是头一回见到三玖，倒也意外于她的容貌，并非传闻中那般乡野村姑，反而透着一种清冷孤绝的美，虽非倾国倾城，却也足够令人侧目。

然而，皮囊再好，又有什么用呢？

“定北侯府的聚会，怎会邀请她这等人物？”

“一个忤逆长辈、偷盗家产的贱人，与她沾上边都嫌污了我的眼！”

“到底是谁，竟然把她这等货色放进来的？”

周围鄙夷与嘲讽的议论声此起彼伏，三玖却充耳不闻，只紧盯着虞棠，语气平淡中带着几分逼问：“刚才不是很会说吗？继续啊，我也想听听，我的方子，究竟是怎么变成你的了。”

虞棠心中早已乱作一团，她低垂着头，泪珠不断滑落，那副瑟瑟发抖、仿佛三玖是什么恶毒姐姐，过去没少欺负她的模样，委实惹人心生怜悯。

周遭之人见状，更是义愤填膺，纷纷站出来，七嘴八舌地指责三玖。

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，一位身着华美红衣的贵女款款而来，正是当今七公主。

“虞四姑娘不必害怕！此处乃侯府宴会，本宫尚在此，无人敢在此造次。”

七公主上下审视着三玖，随即轻哼一声，语带试探：“明华郡主，久闻大名。本宫倒是听说，你偷了虞家老夫人的遗物方子，交由虞四姑娘，可有此事？”

虞棠见到七公主，心中顿时安定下来，她知道，今日正是七公主亲口邀请她来的。

虞棠自然以为七公主的出现是为了替自己撑腰，她当即啜泣出声：“公主殿下，我真不愿与三姐姐为难。说到底，我们也是一家姐妹，何必闹到这般地步……”

旁边的人听了，纷纷感叹：“虞四姑娘心肠真是太善良了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真是倒霉，怎么会摊上这样个姐姐？虞家这次真是家门不幸啊。”

三玖斜睨着那些帮腔的女子，她的“见心术”能轻易洞察人心，她看出这些人里，有的是煽风点火，纯粹想看热闹，也有的是真心实意替虞棠抱不平。

而那位七公主嘛……

三玖忽然间笑了，她看向虞棠，道：“虞棠，口说无凭，你敢与我对质吗？”

虞棠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
她今日敢当着众位女眷的面诋毁三玖，正是看准了三玖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，想先发制人。哪曾想，三玖竟然真的出现了！

对质？

虞三玖她敢，自己却万万不敢！

“三姐姐，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，我真的不想与你为难。”虞棠嘴里说着，哭得愈发伤心。

“吵死了！”七公主却已不耐烦起来：“你不是委屈吗？本宫在此，你还哭哭啼啼做甚？本宫自会替你做主。”

“是啊，四妹妹，你哭什么呢？”三玖笑盈盈地看着她：“七公主在此，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，为自己讨个公道呀！”

“我这个乡野之人，可不像四妹妹你一样，从小长在京城，见识广博，懂得分寸。今日与七公主也是初次见面，从无机会参加这等宴会。”

“七公主自然不会偏袒我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，有她在，你还怕没人给你主持公道？”

“还是说……你不敢与我对质？”三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，步步紧逼。

虞棠脸色苍白，唇色几乎被她咬破，周遭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怀疑。

她忽然捂住心口，正欲软倒，一杯滚烫的茶水却迎面泼来。

虞棠一声尖叫，其他人也都诧异地看向三玖。

三玖手中把玩着茶杯，神色如常：“瞧你快晕倒的样子，帮你醒醒神，不用谢。”

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，直勾勾地盯着虞棠：“是不敢对质吗？四、妹、妹！”

一声暴怒的嘶吼，骤然从对面响起：“虞三玖！你在做什么！”

出声之人正是楚月白，他在男宾区早已注意到女眷这边的动静，瞧见虞棠被泼茶，顿时坐不住了。他此刻可谓是怒火冲天，甚至连基本的规矩都顾不上，疾步朝这边冲来。

燕杜和许长留恰好走到廊道尽头，楚月白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，带着一身怒气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。

他已经走出几步远了，燕杜却低垂着眼帘，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，许长留没听清，只听他猛然惊呼：“我勒个亲爹！！”

长留世子只见自家那位“小表叔”，素来冷峻的大将军，竟然一个匪夷所思的急转身，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到了楚月白的身后。紧接着，只听“砰”的一声，大氅翻飞之下，那条修长有力的腿，直直地踹在了楚月白的后腰上。

“啊——”

伴随着一声惨叫，楚月白重重地向前扑去，一个狼狈至极的狗吃屎，身子还在地上滑行了几段距离，最终跪倒在了三玖的脚边。

现场一片死寂，抽气声此起彼伏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燕杜身上。

少年将军的眉眼间皆是寒霜，他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置疑的笃定：“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，听到喊杀声，便以为是敌军来犯，下意识地动了自卫的念头。”

“抱歉了，楚世子。”

众人：“……”

许长留更是内心狂喊：小表叔，你要是刚才不转身回去跑那两步，我还真就信了你这番鬼话……关键是，你那是什么意思？你说你自卫？你？燕杜？

燕杜这仿佛“神来一脚”的举动，将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。

还是虞棠的尖叫声，才将众人的思绪从震惊中拉回。她一边嘤嘤地哭着，一边喊着“月白哥哥”，作势就要上前搀扶楚月白。

然而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。

燕杜一把掐住楚月白的脖子，竟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。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太过强烈，在燕杜手中，楚月白脆弱得如同一条细细的弱不禁风的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