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8章 陌路殊途

樊家，这个曾经在滦城呼风唤雨的家族，如今却如同一艘漏水的破船，在时代的洪流中摇摇欲坠。他们固步自封，不思进取，最终选择了与虎谋皮的道路——与宋云峰同流合污，暗中算计连氏商行。

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，反误了卿卿性命。

他们耗费巨资，却未能撼动连氏商行分毫，反而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与宋云峰这种阴险小人合作，无疑是饮鸩止渴，他们偷税漏税得来的蝇头小利，最终都进了宋云峰和黎汉州的腰包。

就在樊家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之际，两名不速之客踏入了这扇曾经辉煌的大门。

顾凤鸣和顾存惠，这两个住在偏远乡村，消息闭塞的庄稼汉，还不知道樊家已经天翻地覆。他们抬头望着樊家那高大的门楣，心中百味杂陈。若非迫不得已，他们真不想来趟浑水。

原本他们想拉着顾呈祥一同前来，毕竟顾呈祥是樊家的亲家，说话也有几分分量。

但不知为何，顾呈祥这次却说什么也不肯出面，顾凤鸣和顾存惠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来了。当初樊锭与他们商定的合作，如今还算不算数？

眼看就要春耕了，顾万秦那伙人却抬高价格，抢走了他们一大批佃农，还进行了细致的分工，男人们修路、建棉纱厂，女人和孩子们则负责种棉花、做零碎活。

他们现在是守着大片良田，却无人耕种，若樊家再不出手相助，他们也只能认栽，回头把田地租赁给顾万秦那伙人，让他们种棉花去也罢。

即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压榨村民，赚不了那么多钱，但至少还能勉强糊口。

两人毫无阻拦地推开了樊家的大门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吃一惊，偌大的院子仿佛被土匪洗劫过一般，狼藉不堪。

樊铮和那闻警惕地看向这二人，“你们是何人？”

顾存惠和顾凤鸣连忙拱手作揖，“我们是来找樊老爷的。”

“我爹不在，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。”樊铮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心中的烦躁，走到两人面前。

“您是樊大公子？”两人面面相觑，他们之前都是通过顾呈祥与樊家联系，并未真正见过樊家人。

“我是老三。”樊铮自嘲地说道，看来眼前这两人还不知道樊家已经大难临头，否则断不会如此淡定，想必他们不是滦城本地人。

顾存惠和顾凤鸣自报家门，并简单提了下改种棉花的事情。

樊铮听得一头雾水，只听到他们来自顾家村时，才隐约明白父亲当初执意让樊溪娶顾靓靓，或许就是为了这件事。

那闻在一旁帮樊铮询问了几句，又将樊家现在的处境简单地告诉了他们。

顾存惠和顾凤鸣闻言，几乎是拔腿就跑，现在的樊家，谁沾上谁倒霉啊！

樊铮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，忍不住哈哈大笑，“那闻，你看他们吓得，鞋都快甩掉了。”

“别再想这些了，你把家里剩余的东西都清点出来，我猜……”那闻不忍心说出自己心中最坏的预料。

樊铮果然瞪大了眼睛，一脸茫然，“他们还想怎么样？还想怎么样啊！”

“抄家……现在的说法叫家产充公，你们家这座宅子恐怕保不住了。”

果不其然，没过几天，那闻的预言便全部应验。

樊家在各个钱庄票号里的存款被全部没收，所有店铺查封，等待变卖。

那闻找来几个帮手，本想帮樊铮将樊之泉搬出樊家大院，却还是晚了一步，当那闻带人赶到时，樊之泉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
那闻见状，疯了一般跑出去，他暗中联系了霍捷，想请他从中斡旋，能否在给樊之泉办完丧事后再搬离樊家大院。

对连南林而言，这并非难事，樊之泉已死，樊锭入狱，樊家一干人等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。

他何必再如此不近人情呢？樊铮毕竟是他儿时的玩伴，当年樊之泉也曾将他抱在怀里，对他疼爱有加。

樊家所做的那些事，已经无需再当面对质，就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。

在那闻的帮助下，樊铮草草地办完了樊之泉的丧礼，并将其妥善下葬。

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，樊铮对此早已麻木。

连南林没有露面，他怕樊铮会认为他是来嘲笑他们的。

但在樊之泉下葬的那天，他陪同连佑在远处默默地站立了许久。

“这个老家伙……”连佑已经逼着连南林说出了樊家所做的一切。

连南林本不想让父亲知晓，毕竟樊之泉已经死了，但连佑却不依不饶，他必须清楚樊之泉到底做了什么，才让连南林这小子痛下杀手。

其实不光连佑暗暗到场，陆老爷陆赋和龚老爷龚德海也都悄然现身。

四大家族在滦城四足鼎立这么多年，到今天算是彻底瓦解了，谁也不知道滦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。

尤其是龚德海，他还没有意识到龚家的危机早已悄然降临。

春去夏来，时光荏苒，顾清亭感觉今年的春天格外短暂，似乎还没来得及脱下厚重的冬衣，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。

或许是因为多事之秋，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上。

在一个暮春的下午，她与顾靓靓第一次正式相见。

而就在同一天的清晨，顾清亭在滦城火车站送走了梅捷升。

当然，这并非光明正大的送别，她们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宜公开。

梅捷升总算熬到了宋云峰对她百般厌弃，主动将她赶出了岳门舞厅。

回想起梅捷升获得滦城小姐选美大赛桂冠的那一幕，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，恍如隔世。